何瑊情緒也越發激動起來。
divcass=”ntentadv”他恨聲道:“我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這樣一個天好機會,隻要我們能抓住,將嬴政給弄死,群龍無首之下,大秦自會大亂,到時我們的機會也就徹底來了,若是放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可就不知是何時了。”
“你我其實都很清楚。”
“這次是十年來最好的機會。”
“天下至少關東是沸反盈天,我等跟士人也聯係密切,對於秦廷早前頒布的令書,在荊楚、吳越等地引起了軒然大波,根本對秦廷不滿的楚人對秦人更是充滿憤恨,我們這次若是退縮了,可就真的錯過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當年齊國就是怯於秦國軍威,遲遲不敢有所動作,最終眼睜睜看著燕、楚覆滅,而後自己也緊跟著為秦覆滅。”
“我們繼續等待,豈非在重蹈齊國覆轍?”
“我認為我們還是當有所作為。”
“不然豈非真就讓秦人的奸計得逞?”
張良苦笑一聲。
他歎氣道:“我又豈會不知其中道理?”
“然我們就算能拉起人手,又能拉起多少人?不過數百上千罷了,而始皇每次巡行帶了多少兵馬?至少萬人,秦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對付我等足以以一當五,眼下冒頭鬨事,分明是找死。”
“不僅我不會同意,其餘貴族也不會同意的。”
“何況這次秦廷的目標就是想摸清我等虛實,一旦暴露出來,定會遭至嚴密打擊,我等目下嘯聚於濱海山川,言行儘皆秘密作為,此等暗流,縱有數十萬大軍,又能奈何?”
“然一旦我們公然在地方鼓噪生事,那便是主動曝光於天下,到時廷尉府與郡縣官署聯手之下,借機搜剿嘯聚貴族,我等恐會損失慘重,一旦為秦廷知曉我們真正落腳,大軍壓至,就算能逃出生天,定也會元氣大傷,這豈非自斷雙臂?”
“那你的意思,便是什麼都不做?”何瑊不滿道:“就這麼乾看著?看著嬴政耀武揚威,看著嬴政一人壓得我們噤若寒蟬?”
張良沉默。
他沉聲道:“我等世族複辟有鼓呼之力,民眾亦有追隨徒眾。”
“然並未真的泛濫天下。”
“眼下以非常手段介入,更如飲鴆止渴也。”
“我等很早便定下一件事。”
“便是等到嬴政暴斃,大秦自顧不暇之下,才是我等機會,這次嬴政外出巡行,其實也並不算壞事,我等一來可借此機會,打探秦軍虛實,二來也可觀察嬴政的身體狀況,加之這麼舟車勞頓,長途跋涉,就算是常人身體尚且會有些吃不消,何況是嬴政這般宵衣旰食之人?”
“而且相較於這次巡行,我更擔心是嬴政的祭祀。”
聞言。
何瑊粗重的喘息著。
最終,還是為張良說服,慢慢冷靜下來。
他凝聲道:“祭祀?這有何擔心的?嬴政過往巡行不是都有過祭祀嗎?”
張良沉吟片刻,不確定道:“我隻是對這次的祭祀心有不滿,秦前不久才公布公事,自稱要‘修人事以勝天’,何以會在這時宣布祭祀舜帝、禹帝?這難道不奇怪嗎?”
“舜帝何人?”
“五帝之中人品功德之最。”
“最孝慈,也最愛民,法度平和公正,是一個寬和有度的遠古聖王。”
“因而祭祀舜帝是過往最正常的事。”
“而後卻是要在廬江軍的額彭蠡澤西岸登臨廬山。”
“廬山何出?”
“《山海經》雲:創之大禹也!”
“廬山實則是一座不具備宣教意義的大山。”
“而大禹是五帝之中,最具有事功精神的一位聖王。”
“也唯有禹帝被後人冠以了‘大’字。”
“這絕非虛妄之頌,實因其功業超邁前代,也是奠定華夏文明根基之人。”
“治水以救民,劃九州而立製,設井田以安農耕,封國建製以明國家,設天下百官並常備軍隊以統諸侯.”
“凡此等等,一言以蔽之。”
“華夏族群邁入國家時代,自大禹始也!”
“嬴政這次登臨不具備宣教意義的廬山,又登臨祭祀傳說中的禹塚,其中的宣教意味太過濃鬱了,我擔心嬴政恐會借此宣示新政宗旨,並借機將新政宗旨借由大禹的治政傳揚天下。”
“而且大禹是治水以救民。”
“跟秦廷宣揚的修人事以勝天相契合。”
“這恐也會讓秦廷的新政宗旨更容易為關東民眾接納。”
聽到張良的話,何瑊臉色微變。
他也明白其中不妙。
楚人過往最好巫術鬼神,一旦民心不再為神秘流言紛擾,也不再信所謂天道昭彰,那對大秦日後統治楚地,無疑會減少很大阻力,而對他們六國貴族世族而言,卻是要失去一大助力,民人甚至會因此對他們產生懷疑。
一旦民人對他們生出動搖,日後再想鼓動生事,恐就要花費更大精力了。
“這可如何是好?”何瑊惴惴不安道。
張良默然不語。
他在腦海沉思了一會,冷笑道:“既然秦廷想絕神秘流言,那便讓這些神秘流言愈演愈烈,多到秦廷不得不正麵應對,或者不得不生出防範。”
“還請張兄細說。”何瑊眼睛一亮。
張良緩緩道:“而今天下,貴族跟方士儒生已製造出‘亡秦者胡也’、‘明年祖龍死’、‘始皇帝死而地分’、‘楚雖三戶,亡秦比楚’等等預言,因而在製造其他預言,已難以挑動人心,所以便要換個想法。”
“嬴政告訴我等路線。”
“其實藏有搗毀我等複辟根基之想法,而且很有可能會有所收獲的,而我等世族大家大多藏於濱海山川,秦廷查到信息,定會派兵前去剿滅,其中定然會‘鑿山斷壟’,唯如此,才能將隱匿山川中的我等剿滅乾淨。”
“所以.”
“我等可借此散布一條信息。”
“東南有天子氣!”
聞言。
何瑊愣了一下。
他在沉思片刻後,也是瞬間反應過來。
他驚呼道:“妙哉。”
“秦人想覆滅我等,定要搜山鑿道,這便可傳為嬴政相信東南有天子氣,所以執意要派兵壞其地脈,如此一來,就算嬴政祭拜大禹、舜帝,想決斷民人心中的神秘流言,卻反倒陷入了另一個流言。”
“嬴政自己都信流言,又如何讓其他人不信?”
“這又如何破除楚人心中的迷信?”
“此計甚妙!”
何瑊不由大笑起來。
張良隻是淡淡一笑,似根本沒放在心上。
隻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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