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真沒有細想過。
divcass=”ntentadv”起初隻認為是扶蘇求賢令的問題。
畢竟不限出身、不限門第、不看身份,這自會引得大批投機者,大批自認懷才不遇的人前來,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正常來看,不說會來多少名士,至少也當以布衣為主,實則卻並非如此。
這是為何?
難道其中真有蹊蹺?
張蒼雙眼滴溜溜轉著,驚詫道:“好像是有些古怪,就算這不是陛下頒布的正式求賢令,隻是殿下頒布的,前來者也當以布衣為主,為何布衣來的不多,反倒多的是亡命無賴?”
“這是有些不尋常。”
“畢竟以殿下之聲望,就算會放低要求,也不會去用這些亡命無賴的,這個道理,就算是隨手找幾名街頭市人都能明白,這些人沒道理不清楚。”
“難道真有隱情?”
張蒼看向扶蘇,隻是扶蘇麵色淡然,不露任何端倪。
蒙恬眉頭微皺。
他隻認為當加強防護,以免生出意外。
“殿下知道原因?”馮去疾好奇的問道。
扶蘇笑著點點頭,“大抵是猜到了一些原由。”
“底層民眾大多市儈現實,又豈會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但明知自己此行為官府選中的幾率很低,但這些人依舊趨之若鶩,甚至是不惜耽擱秋收,這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若是士人或者貴族,有如此行徑,大可以理解。”
“然底層民眾真會如此狂妄?”
“顯然不是。”
“而且這沿路走來,定然會遭遇很多冷眼跟嘲諷,非心性強大的,恐都難以支撐,但即便麵對如此挫折跟羞辱,他們依舊執意前來,便隻可能說明了一件事。”
“他們是抱著最後的希望來的。”
“隻為求一個說法。”
“若是朝廷不能公正的對待,他們心中對秦廷僅存的一點希望,恐也會因此熄滅,自此心中唯有對大秦的絕望跟憤懣,不成活,自會變得瘋魔。”
“到時.”
扶蘇幽幽一歎,麵色凝重道:“諸位口中的亡命無賴,日後會做出什麼舉動,諸位可曾真的有想過?”
“他們也曾都對大秦抱有過希望。”
“他們不會是少數。”
“反而代表著天下絕大多數人的態度跟看法。”
“我近日有幸聽到過一句話。”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這次前來的這些人,便是不甘這般死亡的,等他們對朝廷徹底失望,那迎接天下的便是這些亡命無賴的報複跟發泄。”
“而他們才是天下的大多數!”
一語落下。
舉殿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扶蘇的話跟鎮住了。
而經扶蘇這麼一說,他們陡然清醒過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亡命無賴前來了,這些人求得根本就不是‘吏’,而是想看一看大秦值不值得,還有沒有希望,一旦他們看不到希望,那就會徹底瘋狂,因為他們這次前來本就舍棄了一切,沒有希望,那就隻有絕望。
而人一旦陷入到絕望,那便什麼事都做得出。
扶蘇深邃道:“現在諸位知道我為何會這麼重視了吧?”
“所以這次的事,請諸位務必上心。”
“尤其是上將軍。”
“因為這些人多是亡命無賴,恐並不太容易管理,所以蒙恬上將軍恐要因此多費心了,儘量不要讓城中出現太多動亂跟爭端。”
蒙恬拱手道:“臣定不負殿下所托。”
扶蘇看向杜赫,眼中露出一抹複雜神色,緩緩道:“至於錢財.”
“少府不用擔心。”
“眼下距離秋收已沒幾月了。”
“這點費用,我相信少府還是擔負的起的,而且官山海之錢糧,若我沒有記錯,當還在我手中,如此,這次的耗費,少府可記下,等日後官山海之錢糧收上來,我扶蘇全數補齊,如何?”
杜赫臉色變了變。
最終,他拱手道:“殿下憂心如此大事,臣又豈敢怠慢?殿下儘管放下,臣定全力操持,定不會讓殿下舉辦的求賢盛會遇冷,更不會為天下人非議。”
“如此就有勞少府了。”扶蘇拱手。
說完。
扶蘇看向馮去疾,沉聲道:“這次最操勞的恐是丞相了,這次前來的底層士人,恐都靠丞相甄選了,不過這些人大多其實不是為求‘仕’而來,真正有才能的人,或許隻是少數,但如何照顧到各方情緒,以及將這次盛會圓滿結束,這都落到丞相頭上了。”
“還請丞相多加費心。”
扶蘇恭敬的朝馮去疾一禮。
馮去疾撫須笑了笑,對此並不太在意。
他笑著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心思縝密,臣實在佩服,若非殿下將實情告知,臣恐還對殿下做法有微詞,而今看來,隻是臣鼠目寸光了。”
“臣定為殿下竭儘全力。”
“那就多謝丞相了。”聞言,扶蘇心中一喜,也是連忙感激。
一旁。
張蒼敦實的望著殿內的一切。
眼中露出一抹驚訝。
扶蘇今日之舉動,完全出乎張蒼意料。
甚至讓他不由眼前一亮。
以往的扶蘇,其實是有些急躁的,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才能有限,或者是心中想法太多,最終做起事來都很是毛躁,但現在的扶蘇卻不驕不躁,有條不紊,好似成竹在胸,而且從最開始開口,到將馮去疾、杜赫、蒙恬等人一一說服,都顯得十分有條理。
這便足以看出扶蘇準備之周密之詳實。
扶蘇變了。
變得穩重跟踏實了。
張蒼其實清楚,這恐是嵇恒之功。
但能讓扶蘇一而再的轉變,而且變化幅度之大,即便以張蒼之見識,也不由為之一驚。
不過這種變化,對朝廷而言,明顯是好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過去的扶蘇有些太急、太功利了,眼下放鬆心態,變得平和,反倒更容易為人接受,張蒼暗暗點頭,不過對於這求賢令,他並不認為就這麼簡單。
因為這是出自嵇恒之手。
以嵇恒之謀算,豈會這麼虎頭蛇尾?
隻為安撫底層民眾?了解底層實情?那這般動靜未免太鋪張浪費了。
不過他自不會將心中想法說出。
而且他也很好奇,嵇恒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竟能讓扶蘇做出如此大的轉變,他也實在是好奇的緊。
一番有理有據之訴說,最終扶蘇徹底說服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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