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曹疾連忙道。
等曹疾離開大殿,嬴政目光稍緩。
他搖頭道:“這小子,倒是比過去長進不少,知道拿教育之恩來搪塞朕了,不過趙高此人,居心否測,多次揣度朕意,更是明目張膽拉幫結派,真當朕不知道?”
“而今更是跟方士媾和在一起。”
“斡旋之心太重,這樣的人不能再用,朕已給過他機會。”
“隻是他終究還是讓朕失望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何況是兩次?”
“朕豈敢再用?又豈能再用?”
“隻是胡亥.”
嬴政眉頭一皺,心中不由一軟。
他已年近半百,在這個時代,已算是老人,聽到胡亥這些話,多少是有些動容。
嬴政指尖輕輕敲擊著案麵,心中也隨之做出了決定。
夜色時分。
韓生等方士聽聞了琅琊台傳來的消息。
原本他們還在興奮的督促,四周士卒將強弓勁駑安在艨艟上,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整個人一下萎靡起來,眼中更不由露出一抹驚懼。
趙高出事了。
相較其他幾人的不安,韓生心中更是驚懼。
他可是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而且
在其他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還私下給趙高了一枚藥石,這雖然是趙高主動要的,但韓生未必不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隻是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趙高被下獄了。
他雖不知是否跟自己煉製的藥石有關,但心中隱隱有猜測,趙高出事恐跟自己等方士脫不了乾係,因為趙高最近就一直很主動將他們舉薦給始皇,試圖借此重新贏得始皇信任。
原本他們對此還抱著不小的期待。
因為這次海上出現大鮫魚,其實有些出乎他們意料,而這也給了他們口實,讓他們能借此宣揚自己的理念,讓始皇能繼續支持出海尋仙藥。
就實而言。
目的已經達到了。
始皇也同意派戰船出海獵鮫。
這也讓韓終、侯公等人蠢蠢欲動,認為始皇為海中出現的鮫魚震撼,再度相信了世間有仙的事,等到他們將鮫魚獵殺,把這龐然大物搬回岸上時,定能讓始皇更加信服,到時他們也可借此去索要謀取更多利益好處。
現在他們有些鬆動了。
始皇好似根本就沒有信任。
侯公陰沉著臉,冷聲道:“看來我們都想錯了,始皇根本就沒信任我們,即便海上真的出現了海魔,依舊沒有相信,而趙高誤以為始皇相信了,所以想借此去討始皇歡心,結果卻是碰壁,最終徹底惹怒了始皇,並因此被入獄。”
“我等精心設計這麼久,本以為能借海魔之勢,一舉扭轉方士在始皇心中的不利影響,結果似乎並沒多少效果啊,若是這次出海獵鮫不利,隻怕我等恐要重蹈徐福的覆轍了。”
韓終神色陰晴不定。
他陰沉道:“這不好說。”
“現在趙高因何入獄還未定論,隻是有相關傳言罷了,若是跟我等無關呢?或者是趙高自己做錯了事呢?這誰能清楚?”
“我等何必自己嚇自己?”
“再則。”
“就算趙高入獄是跟我等有關,但那又如何?我等難道慫恿趙高去犯罪了不成?何況海中出現海魔這非隻是我們知曉,還有不少軍中士卒也看到了,我們隻是向始皇請求,出海獵鮫,隻要我們能成功獵鮫,將鮫身帶回去,那便證明我們沒有說謊。”
“以鮫身之龐大,難道還不能讓人相信?”
“就算始皇不信,我等何錯之有?”
“就因跟趙高相識?”
韓終一臉不屑。
聞言。
其他方士也暗鬆口氣。
他們也覺得自己有點太過敏感了。
趙高的確相對跟他們走的很近,但他們隻是幾個方士而已,還不為秦廷重視,如何能入得了始皇之眼?若是始皇真的相信世上有仙,又豈會怪罪他們這些尋仙之人?而且韓終說的沒錯,他們現在的主要目的還是在獵鮫上,隻要獵的了鮫,不怕沒人不信。
到時借著出海尋仙的由頭,便可向始皇大肆索要錢財。
這兩年。
他們方士過得實在緊巴。
這種困苦日子,他們也實在受夠了。
侯公頷首,也是放鬆下來,笑著道:“或許的確是我們多慮了,不過多留點心,總是沒壞處的,我等方士畢竟不如之前了,若是這次依舊不能贏回始皇信任,再想找到這樣好的機會,就可很難了,也都怪那徐福,自己煉藥不精,還連累了我等。”
“讓我等始終為秦廷猜忌。”
“生活一下潦倒。”
“就連煉製尋常藥石都要去到處討好,我等過去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侯公一臉慍色。
秦一統天下之後,他們生活可謂滋潤。
隻需煉煉藥石,便能輕鬆享受榮華,但隨著一些方士跟六國貴族媾和在了一起,在天下四散謠言,最終為始皇下令,跟儒生一起被坑殺了,後續則是徐福煉製毒藥石為朝廷發現,連帶著他們再度跟著遭了殃。
原本的好日子徹底不見。
潦倒至極。
若非往常還有一些積蓄,恐根本就撐不到現在,即便如此,原本富態的自己,而今也變得乾瘦,這一切都拜徐福這些人所賜。
他自是充滿怨念。
韓終道:“所以我們更要抓住這次的機會,若是能一舉扭轉始皇對我等的印象,或許我們也能恢複過往的生活,至少也會比現在好很多。”
“不過.”
“若是始皇始終不肯相信。”
“我們或許也要開始自謀後路了。”
“而且沒有趙高替我們傳話,日後想要獻丹,或者做一些其他事,隻會越來越難,朝中的其他大臣可是對我們一直都深惡痛絕,動輒就想將我們趕出朝堂,若是這次不能抓住這難得的機會,隻怕我們在鹹陽呆不了多久了。”
侯公等人沉默。
韓終其實說的沒錯。
沒有趙高傳話,他們在朝中處境隻會越來越難。
到時彆說去尋仙了,隻怕連消息都不能傳到始皇之耳,在那種情況下,隻怕連生計都會越來越困難,或許真像韓終所說,那時隻能去另謀出路了。
隻是天下之大,他們又能去那?
投靠六國貴族?
他們自然是不情願的。
六國貴族自身都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又能給他們多少好處?
去投靠地方官吏跟豪強,這固然可行,隻是相較秦廷能給出的東西,這些人能提供的實在太少了。
他們不太甘心。
思來想去。
還是隻能抱緊秦廷大腿。
良久。
侯公才咬牙道:“這次獵鮫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定然要教秦廷官員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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