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可並未在軍營待太久。
跟奮簡單叮囑了幾句,便匆忙的離開了。
接下來幾日。
軍官學院顯得很是熱鬨,學習氛圍也陡然高漲。
繚可等人的境遇,屬實讓很多人眼紅,也很想早日進入其中,當日涉間將軍說的已很明確,這次之所以這麼特殊,便是因為蒙巡察在碭郡做的太過了,殺人太多,治罪太多,這才造成碭郡權力巨大的真空,不得不臨時將他們填上去,如若不然,這種天好的機會,根本就輪不到他們。
而且一旦錯過這次,下一次可不知是何時了。
尤其這次還是魏地,中原腹地,距離關中不算太遠,也沒有遠到齊燕之地那麼偏遠,更沒有如楚地那樣的環境艱苦,去魏地出仕已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若是不能抓住這次機會,下一次也指不定會被朝廷安排到哪個窮鄉僻壤去了。
若是能夠,誰不想留在中原腹地?
故幾乎不用人催促,軍官學院的將領,便是自覺的用功起來。
刻苦程度遠超過去。
此刻。
繚可已將行囊收拾好。
朝廷的文書並未發下來,而軍中傳來的消息,似乎是直接送到家裡,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繚可便有了動身離開的心思,隻是還是稍加等待了兩日,等奮將其餘兩人的家書送至。
他檢查了一下行李。
將有些沉重的行囊背在了肩上。
跟隨著其他將領,緩緩離開了軍官學院。
如今的大軍,已跟尋常不同了,互相間競爭頗為激烈,尤其是之前那批關東士卒入伍後,更是讓很多秦卒生出了緊迫感,隨著韓信的幾次揚名立威,軍中已無人再敢小覷這些關東出身的士卒了。
而在這半年時間裡。
這百餘名關東士卒中,也殺出了不少黑馬。
如時刻衝鋒在前的樊噲,還有不畏生死的陳勝等等,如今都在軍中站穩了腳跟,也在跟匈奴的小股勢力交手中,獲得了爵位,並被提拔為了軍中將領,在關東士卒的影響下,軍中競爭氣氛越發濃鬱,這也是朝廷為何敢放繚可等中層將領離開的原因,在關東士卒這般鯰魚影響下,軍隊輪替大幅提升。
軍中素質也得到了大為提高。
何況秦軍的體製,本就不會缺乏將領,缺的永遠都是帥才。
將領換再多都不傷根本。
繚可等人坐在馬車上,簾子高高的掀著,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著軍營,那是他們奮鬥了數年甚至十來年的地方,過去對軍營生活是極度的厭煩跟喪氣,如今將要離開,竟還生出了一些不舍跟留念。
就在這時。
突有大隊人馬的聲音傳來,聲勢浩大,震的地麵微微作響。
繚可等人循聲望去。
隻見到了一麵高高揚起的黑色大旗。
上麵用小篆寫著一個‘韓’。
“韓信?”
“這小子看來這次又收獲不小啊。”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我們在的時候,這匈奴人猴精猴精的,方圓數十裡都看不到人影,這韓信來了不到半年,這匈奴人就跟失了智一樣,不時在他麵前晃悠,關鍵打又打不過,跑還跑不贏。”
“就讓這姓韓小子不知撿了多少軍功。”
聽著眾人的話,繚可也不由伸長脖子,下意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隻是塵土飛揚之下,根本看不清人影。
依稀隻能看到這大隊人馬後,多出了不少無人騎的馬匹,每個士卒手中都提著一些東西,卻也看不清具體拎著什麼。
即便如此。
也是讓眾人一陣羨嫉。
這可是能升官進爵的軍功啊。
他們若是能有韓信的際遇,隻怕還能再往上走一截。
很快。
這大批人馬就消失在了道路兩旁。
繚可等人收回目光。
有人道:“這韓信這次回來,收獲不小,隻怕又要往上竄一截了,他來軍中才多久,不到半年,而今就已是二五百主了,若是任其就這麼發展下去,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校尉、都尉,甚至是裨將了。”
“以後甚至還跑到我們頭上去了。”
“這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大家都是兩個眼睛兩隻手,他為什麼就總能摸清匈奴去向,也總能找到匈奴的位置,還真就能將匈奴人吃的死死的,真是奇哉怪哉。”
另一人笑道:“這人天生似就適合帶兵打仗,就算是蘇角將軍,對此人都十分關注。”
“隻不過此人性情高傲,我記得似聽到有人說過,他的誌向非是成為將軍,也非是鎮守一方,而是想掌禦天下兵馬,甚至還想跟上將軍較量一下軍事。”
聞言。
眾人麵露嗤笑。
也都笑起了韓信的不自量力。
他們的確是比不過韓信,但韓信妄自稱大,還想跟上將軍較量,哪來的這麼大膽子?就憑跟匈奴小股勢力交了幾次手,僥幸贏了幾次,就能這麼狂妄自大?
上將軍可是百戰百勝。
滅齊、討伐匈奴,哪一個說出去,不為人一震?
豈是他韓信能夠去比的?
何況現在朝廷已跟匈奴緩和了關係,短時間都興不起戰事,他韓信就算再有本事,也就隻能做些零敲碎打的活,想統禦上萬數十幾萬兵馬,完全是異想天開,根本沒可能。
他靠清理沿途匈奴,官至裨將就已很不錯了。
再往上。
那就隻能祈禱天下生亂了。
但這明顯不可能。
眾將領聊了一會韓信,也是很快岔開了話題。
馬車上高談闊論聲不絕。
出了軍中大營,駛出了北原郡,蒼茫的草原,徹底不見,身後的長城,也不見了蹤影,惟有那條筆直向下的秦直道,依舊如來時一樣,筆直悠長,四周的鬆柏,已結出了蒼綠的鬆針。
他們一行人順著直道一路往下。
在南下途中,他們也聽到了,越來越多有關碭郡的事,也對碭郡具體發生的什麼,有了一個較為具體的認識。
聽著路人口中的碭郡事,繚可眉頭微皺。
他將簾子放下,暗暗沉思著。
他本以為去碭郡會較為輕易,隻是如今並不怎麼認為了。
碭郡官吏太少了。
人少,就意味著管裡很容易出空子,也很容易出事。
而他作為縣尉,負責一縣的軍事治安,在這種並不怎麼安定的情況下,必須要將治安的事做好,所以去到縣裡,首要做的還是練兵,這也是他目前最拿手、最擅長的。
繚可低語道:“嵇先生或許沒有說錯,天下未來最重要的還是兵。”
“蒙巡察在關東大刀闊斧的行事,恐也會引得關東很多勢力不滿,關東也未必就能一直這麼安穩,唯有掌握著軍事,朝廷才能在大風大雨中,始終屹立不倒。”
“入伍才是天下大多數人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