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提心吊膽,擔心錢財被掠奪,還不如主動獻上,以保全家業,以作為家族日後的細水長流。”
“先笑不算笑。”
“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聞言。
眾人若有所思。
馮棟此舉同樣是在賭。
他在賭秦廷最後一定會收回鑄幣權,也在賭朝廷日後一定會清算這些大肆鑄幣的人,更在賭秦廷能夠平定可能出現的動蕩。
最終實現徹底的中央集權。
如果賭贏了。
馮氏便能扶搖直上。
坐穩‘大秦皇商’的名號,並就此在天下謀利。
若是賭輸了,也將是滿盤皆輸,不僅失去了錢,還可能舉族喪命。
這是一場豪賭。
賭大秦國運是戛然中斷,還是衝破險境扶搖直上。
馮棟已沒有再開口。
他身體已很是虛弱了,若非鹹陽之前建了一所醫館,並特許禦醫外出看病,他的身體恐根本就撐不到現在,因而對於大秦,他還是心存感激的。
而且
他不認為扶蘇這麼做是無的放矢的。
定然是做好了全盤計劃。
那位鐘先生可謂是算無遺策,又豈會真弄出這麼大的問題?隻是他作為一名商賈,了解的訊息實在太少,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罷了。
他也願意去賭一把。
良久。
程鄭凝聲道:“按馮老家長所言,我等當獻給朝廷多少?”
馮棟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迷離,又帶著幾分堅定,他緩緩道:“自然是按商稅給,如今的商稅已不是泰半,而是一半。”
“給一半也最合規。”
“一半嗎?”程鄭等人眉頭一皺。
一半實在太多了。
因為開銷這些是他們支出的。
這樣算下來,利潤無疑會少非常多,他們其實有些不舍。
但他們也清楚。
不讓自己肉疼,也換不來朝廷信任。
程鄭跟宛孔氏等人對視一眼,也都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馮棟這老家夥,實在太狠了。
不僅對自己狠,對其他人同樣也狠。
他這一半‘商稅’一旦給了,其他人又豈能不跟著給?
而這半數收益,又恰好是商稅的份額,這筆錢獻給官府手中,也是恰到好處,既不顯得突兀,又顯得合情合理,知法懂法。
老狐狸。
幾人心中暗罵著。
程鄭等人遲疑片刻,也是咬牙應了下來。
“一半就一半。”
“花一半身家保身家性命,怎麼也是值得,若是最後真如我們所想那樣,這一半的商稅,怎麼都不會虧。”
“乾了!”
“.”
其他人也罵罵咧咧的。
雖然滿心的肉疼,但此刻也都鼓著勁兒,同意了這半數‘商稅’。
聞言。
馮棟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笑容。
他緩緩道:“諸位無須這麼心疼,我等怎麼說,也比其他人更了解朝廷,其他人恐根本就想不到這些,日後若真的出了事,恐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如今我們至少從漩渦中脫身了。”
“就算瘋狂的鑄幣,也不會有任何的風險。”
“這又何樂而不為?”
“花錢消災,買個平安,我認為值得。”
“不過今日之事,還請諸位不要對外聲張,不然恐會生出一些事端,若是為太多人知曉,恐會讓我等處境變得被動跟難堪。”
程鄭等人點頭。
他們自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若是其他人效仿,豈不壞了自己的事?
他們自不會有如此善心。
幾人簡單閒聊了幾句,商討了一些其中細節,便各自離去了。
這時。
馮振進到屋中,伸手攙扶著馮棟。
馮棟看著自己衰老的身軀,也是輕歎一聲,道:“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隻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過這次的事,若謀劃成功。”
“我馮氏接下來幾十年,都能夠高枕無憂了。”
“唉。”
“這也是我為馮氏唯一還能做的了,日後族裡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要靠你了。”
馮振一臉哀色道:“父親莫要說這喪氣話,如今城中每日都有禦醫坐診,父親的身體也一定會調養好的。”
馮棟搖搖頭。
他凝聲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活不了多久了。”
“上次能被禦醫救治,已是萬分僥幸,但這種事,又豈能一直發生?何況人都有一死,這有什麼好怕的?”
“我唯一放心不小的,就是我馮氏的家業。”
“如今朝廷下放鑄幣權,也算給了我馮氏進一步倒向朝廷的機會,你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錢沒了可以再掙,但家族一定要在,不然掙再多錢,也不過是虛妄一場。”
“你沒有那麼精明。”
“在這波橘雲詭的變化下,你把握不住的,因而我馮氏日後最好的選擇,就是堅定的站在朝廷一邊,無論如何都不要改變立場。”
“記住了嗎?”
馮棟忍不住問了一遍。
馮振連忙點頭。
見狀,馮棟欣慰的點了點頭,嘴角帶著放鬆的笑容,隨後緩緩的閉上了眼。
他的一生儘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