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嬴政淡漠平靜的開口了。
胡亥跪著進到了殿內。
divcass=”ntentadv”他不敢抬頭,唯恐讓始皇看到自己這狼狽模樣,丟了皇室顏麵。
見到胡亥這驚懼模樣,嬴政心中百感交集,過去的胡亥是很跳脫的,如今的胡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之前的散漫跟活潑,變得十分的謹慎跟破敗。
“父皇,兒臣知罪。”胡亥以頭搶地,身子伏的很低。
望著胡亥卑微的身影,嬴政沉重的歎息一聲。
隨即是長久沉默。
“知道罪在何處嗎?”嬴政道。
胡亥顫巍巍的點頭。
他低聲道:“兒臣不敢隱瞞,罪在欲望作祟。”
“兒臣之前就已察覺到趙高不對勁,但卻不以為然,哪怕嵇恒多次提醒,也並未放在心上,因為這的確算是兒臣故意放任,兒臣心中對大兄其實一直有不滿,因而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縱趙高,然兒臣對父皇絕無任何心思,兒臣所有的心思,都隻是想爭那儲君之位,這次趙高的事,兒臣當真全然不知。”
“請父皇明察。”
“而且兒臣昨日所說句句屬實。”
“兒臣前來,的確是受了他人指使,兒臣對此全然不知情。”
“兒臣這段時間,一直忙著造紙,想要效仿二哥、三哥等人,為自己謀個爵位,根本沒有心思在其他上麵,隻是兒臣也實在想不到,趙高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竟敢.”
“竟敢妄圖加害父皇。”
“兒臣惶恐。”
胡亥的聲音帶著顫音。
他知道。
自己的這番話並無說服力,也實在太過蒼白。
但這的確就是他的真實情況。
也沒有半句虛假。
“你認為自己比扶蘇強?”嬴政冷聲道。
胡亥搖頭。
他麵露苦澀道:“兒臣並無這個想法,隻是過去趙高一直慫恿兒臣去爭,並一遍又一遍的給兒臣說上位的好處,兒臣當時年少,便為趙高蠱惑,但這幾年,跟嵇恒的幾番接觸,以及對大秦國政有了更多了解後,兒臣早已斷了這個念想,也深刻的知曉,兒臣並無大兄那般才能。”
“兒臣也承認,有私心作祟。”
“認為大兄不過是依仗的嵇恒,隻是隨著兒臣越發年長,對一些時政了解更多,其實已不敢再有這般心思,故這一年來早就疏遠了趙高,也很少再跟趙高親近,但趙高能有今日之野心,跟兒臣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兒臣不敢推卸!”
“還有便是父皇對兒臣漸漸不重視了。”
“所以兒臣才想去爭這儲君,想讓父皇多加在意一下兒臣。”
胡亥並不敢說謊。
他知曉始皇對事物的洞察能力是很強的。
若自己說謊,始皇一眼便能覺出。
嬴政沒有說話。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胡亥,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他能感受得到,胡亥的害怕,也能感受到,胡亥所言為真。
甚至於。
胡亥爭儲的意圖很簡單。
並非是為了所謂的爭權奪利,僅僅是為了讓自己能多重視。
相較其他公子公主,胡亥自幼受到更多偏愛。
因而一切心思全憑喜好。
最終。
一步步滑落至此。
胡亥變成如今這樣,他同樣脫不開乾係。
想到這。
嬴政的心猛烈的悸動了。
因為這次的事,若是真論下來,罪魁禍首,其實是自己。
因為自己廢了過去的後宮體係,也間接性的廢除了嫡庶製,這讓官宦失去了監管,讓他們能有機可乘,而胡亥等公子,同樣也借此生出了野心,兄弟之間諸般矛盾也油然而生。
即便公子高等人無心權勢。
但身在其位,就像扶蘇說的,注定遭人忌憚。
互相提防的種子早就種下,想要讓大秦皇室重歸於好,完全是一廂情願,沒有嫡庶之彆,沒有尊貴之分,也沒有太明顯的爵位高低,整個宮廷都處於一種無序混亂的狀態,一切全靠自己爭取。
如此情況下。
又豈能不滑向私相爭鬥?
在這種暗自相爭下,最終都會爭到皇帝頭上。
這其實也是必然的。
這一次趙高的突然發難,隻是大秦今後宮廷狀態的預演,若是自己開了‘弑子’的先河,隻怕大秦的宮廷爭鬥會變得更加殘酷,也會變得更加的血腥殘忍。
弑子、誅殺兄弟等情況,也會不斷發生。
嬴政隻覺眼前一黑。
整個人差點穩不住,好在他本就坐在席上,雙手撐著大案,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但臉上已無一絲血色。
他從未想過,自己當初的一時衝動,會釀就這樣的可怕後果。
嬴政閉著眼,朝胡亥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朕有些累了。”
“父皇,兒臣怕.”胡亥怯弱的道,眼眶早已布滿了淚水。
隻是嬴政並未理會。
他現在的心緒很亂,需要時間靜一靜。
重新理一理。
胡亥失魂落魄的朝殿外走去,嬴政睜開眼,望著胡亥背影,沉重的歎息一聲。
他或許真的錯了。
“或許的確如嵇恒所說,朕才是大秦一切動亂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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