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大堂。
嵇恒跟張良相向而坐。
兩人的中間,擺放著一壺酒,上麵還冒著淡淡的雲氣,剛溫好,還帶著幾分熱氣。
嵇恒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笑著道:“這種陳釀的酒,我這幾年也是第一次喝,也不知味道如何。”
張良看了眼酒杯中的清酒,臉色也顯得很平靜,舉杯嘗了一口,點頭道:“味道不差。”
“哈哈。”嵇恒笑了笑,也嘗了一口。
張良掃了眼一旁的公子高等人,搖了搖頭道:“你終還是跟扶蘇走向了陌路。”
嵇恒不置可否。
他淡淡道:“這其實很早就注定了,倒也不算意外,而且孑然一身,未嘗不是好事。”
而且……
“我隻能儘力而為。”
聞言。
他搖頭道:“你不可能成功的,他們不會給你機會,也不會容許你那麼做。”
其餘諸國同樣如此。
秦皇帝就是最大的阻礙。
張良點點頭,也沒有否認。
眼下的大秦真有這個魄力?
真有這個決心?
但他幾乎是可以預見,其中的艱難,他結合六國貴族之力,裹挾地方民眾,尚且難以傾覆大秦。
韓國是這樣。
張良眼皮一跳。
“大秦這些官員不會同意。”
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張良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沉聲道:“我雖不知你的真實想法,但可以預見,伱改不下去。”
“該改革從來都很難。”
嵇恒目光深邃,冷冷的看向嬴斯年幾人,肅然道:“我想為天下試試另外的路,我要改製天下!”
當年韓非子試圖在韓國掀起改革,隻是還沒開始,就被韓國大臣給排擠出朝堂了,鬱鬱之下,這才為嬴政請到了秦國。
張良也一臉唏噓。
嵇恒點了點頭,也搖了搖頭,他輕輕的搖晃著酒杯,淡淡道:“我還想再試試。”
如今嵇恒分明是想以肉身之軀,去抗衡整個天下舊有之格局,跟天下所有既得利益者去抗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為天下做個引路人,卻也勉強算是合格了,至於天下最終會走向何方,變成何樣,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節製天下權勢!”
根本無暇分心於此。
“你還想試什麼?”張良眉頭一皺,眼中很是費解。
張良沉默。
“至少灑脫。”
改製,不是簡單的請客吃飯,是需要耗費很大心力跟精力的,不僅要想著建立較為完善健全的製度,還要跟朝臣鬥智鬥勇。
因為皇帝本身就是天下製度最大的受益者,改製,便是要重新劃分其中權利利益,秦皇帝又豈能甘願?
就算嵇恒謀算滔天,能夠憑一己之力改變舊製,但撼動製度易,撼動人心難。
就算最終製度敲定了,日後的推行落實,同樣是阻力重重,很可能到最後都不了了之。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嵇恒,對於嵇恒思考的事,他其實很少去想,他過去的注意力都在反秦上。
隨即。
嵇恒很乾脆的點了點頭,道:“的確做不到,也沒辦法做到,人心太複雜,製度終究靠的是人治。”
“因而何樂而不為?”
“你做不到。”張良直接下了判斷。
張良舉起酒杯,抬眸看著嵇恒,好奇道:“你還準備為扶蘇出力?”
在華夏這塊土壤上,經過成百上千年的沉澱積累,世人早就形成了較為穩固的思想觀變。
嵇恒一臉笑意。
說到這。
有權者謀利,有錢者謀權,有權有勢者,隻想著變得更有權有勢。
嵇恒冷哼一聲,淡淡道:“哪有如何?機會是自己爭取的,而且我也沒想過靠我一人之力就做到。”
“但以此為驅動力,卻是能極大促進社會向前,也能因此讓天下獲得更長久的安寧。”
張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確定道:“這就是你有意劃分出關東跟關中的意義?”
“你想靠著製衡兩方,從中左右逢源,繼而達成改製?”
張良又搖了搖頭。
“不夠。”
“關東終顯得弱了點,不足以抗衡關中勢力,你眼下也不可能得到扶蘇明麵上的支持,而且你一旦觸及到太多本有的利益,關東跟關中未必不會站在一起。”
“到時你根本無力製衡。”
“你還有其他的東西為助力。”張良很肯定。
他對嵇恒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嵇恒不會草率出手,即便這事是嵇恒想做的,他同樣會謀而後動。
將自己能準備的做到最好。
隻靠關東跟關中互相製衡,借此來走絲線,這不符合嵇恒的性格,他一定另有依仗。
嵇恒笑著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局勢是變化的,人心很複雜,難以長久的揣測。”
“與其說我另有依仗,倒不如說是在局勢的推動下,有人會主動為我搖旗呐喊。”
“誰?”張良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