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定下許家。
講起許家又是一言難儘,早年間許德強兩口子帶著個四歲的孩子逃荒落戶在水磨村,將將安定下來,許德強罹患疫疾去世,撒手留下一對孤兒寡母。
家中失去壯勞力,又舉目無親,日子可想而知的艱難,老太太一瞅,歡喜地巴掌一拍,合適,太合適了!
要的就是他舉目無親,無人支應。
沒有三姑六婆指手畫腳瞎搗騰,孤伶伶獨木難支,入贅到老二家豈不是小羊羔入虎口隻得乖乖聽話,老老實實給他們簡家當牛做馬,開枝散葉。
老太太也是個人才,幫兒子擇婿就跟皇上選太子妃似的,生怕將來外戚舞權。
家徒四壁,饑腸轆轆,許婆子被老太太畫的大餅攪馳了心弦。
灶上揭不開鍋了,饑荒得緊,契了親家好歹能支應三瓜兩棗,不至於餓死半大小子。
談妥之後因著孩子年紀小,沒正式走禮,但老太太總會在青黃不接的時候用斤粗糧吊著許婆子。
還偷偷把許家小子指給小孫女看,悄咪咪扯耳朵教育小孫女,以後那小子就是你媳婦,沒過門前你得哄著點他,對他好些,啥情況等進了門再拿捏立規矩。
最好養壯實一些,往後重活累活都由他乾,
寒冬臘月讓他給你暖被窩,
伺候你,伺候你爹……
諸如此類。
於是,自小被當作男娃教養的原主入了心,對許榮祖巴心巴肝的稀罕,甭管是樹上掏來的鳥蛋,還是山上采的野果子,抑或是特意省下來的餑餑都一個勁可著他來。
端得是極儘寵護。
她經常聽大人背後議論,誰誰家窮娶不上媳婦,要打一輩子光棍淪落為絕戶,死了沒人摔盆兒。
心想我萬萬不可打光棍。
她娘也日日在耳邊絮叨,咱二房全依托你了,你可不能讓你爹絕戶,要多生幾個兒子,為爹娘爭口氣
生兒子當然要有媳婦,這麼一想,可不得有點啥好東西就念著媳婦嘛。
哪知多年心血,突然打了水漂。
水磨村有個習俗,年年秋收一結束,村裡有門路的漢子就會去外邊打零工,賺點油水錢好過年,今年許榮祖也跟著一道去了,據說在哪疙瘩救下一位貴人,獲了一筆橫財。
許家一朝得勢翻臉不認賬。
老太太自然不依,養頭豬崽子到年關還盼著吃幾塊肉呢,何況是個大活人,養你五六年,哪容你說不乾就不乾,揪著許婆子好一頓鬨。
許婆子表麵柔柔弱弱,卻生了副鐵石心腸,不顧多年情義,堅決不認賬。
有錢娶媳婦誰家願意倒插門,她也隻得一個獨兒啊,當初應下那是因為已經餓得命懸一線,由不得人,現在風水轉到自己家,獨子理當要為許家傳宗接代。
鬨得凶了,許婆子甚至揚言要用自個的命抵這場婚事。
許婆子真豁出去了,老太太犯怵了。
人命案攤不起啊!
眼瞅竹籃打水要一場空,老太太氣得跳腳,怒火攻心,唉喲唉喲地臥床蔫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