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視線自他身上一略而過,許榮祖似有所感,木然搜尋,迎上一束清冷漠然的目光,那目光像一塊冷寒的堅冰,刺入他胸口,滴出心頭血。
簡寧挑釁一笑。
許榮祖眼眶血紅,惡狠狠地盯著簡寧,鼻孔仿佛要噴出氣體來,江熠華冷著臉上前兩步,擋住充滿惡意的視線,銳利的目光直射過去。
麵對經曆烽火淬煉的鐵血與冷硬,許榮祖倉皇慫了,他死死壓抑著憤怒的臉龐,慌不擇路撇開頭。
接下來王安慶讓村民們投票選出三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隨車一起出發前去以物易糧,施以全程監督,此舉可杜絕後患,避免日後有人猜疑他是不是從中謀取了私利。
儘管他有心替村民謀福,但不代表願意把自己陷進泥沼潭。
隨車人員挑選結束,原箱扣鎖,搬到牛車上捆牢,箱子表麵鋪一層厚厚的稻草做遮掩,收拾妥當的牛車停在村委門口,隻待天一黑就出發。
最先王安慶有考慮過要不要暫時隻拿出一部分金銀財寶去置糧,留一部分入庫保管,熬過這一段再做打算,畢竟現在糧食價瘋漲,當前階段全部兌了糧食不太劃算。
細一琢磨,深覺不妥。人心難測,雖說他在水磨村的威信毋庸置疑,但幾千人中難免出現幾個心裡打著小九九腦子發昏的人。
留下大筆財富總歸是個隱患,不如全兌換成糧食,立時分發到各戶村民手中,糧食分瓜下去巨額財富一下子就分散在群眾中,等於把他肩上的壓力分攤到幾千人頭上,有人想要富貴險中求也要看幾千人答不答應。
退一步說,假設未來東窗事發,幾千人已經把糧食吃到肚子裡,總不能全拉去槍斃吧,法不責眾。
如此才萬無一失。
大雪紛紛揚揚,寒風肆虐,人們心頭卻止不住的火熱,村乾部給他們算了一筆賬,縱使糧食漲價,那批財寶也能給他們淘換約莫百萬來斤粗糧。
這一次王安慶調動了他全部的精明細胞,一開始就沒有擅自主張,而是拋出兩個選項,上不上交全權由村民投票決定,包括選人跟車,淘換糧食的種類,他一概不插手多言,反正你們要換什麼我就給你們跑腿換什麼回來,一副極好說話的民主樣兒。
經過熱烈討論,最終大家一致決定,首選玉米粒和高粱米,紅薯土豆倒是比這兩樣稍微便宜一點,不過土豆紅薯最多放一冬,乾透的玉米高粱保存的好不受潮的話起碼可以放三年。
今年是什麼情況光禿禿擺在大家眼前,明年開春又是個什麼光景難以預料,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持續幾年鬨災荒的。
黑咕隆咚的夜,牛車緩行,在雪地裡劃出一道道明顯的雪痕,頃刻又被漫天雪花所掩蓋。
幽暗煤油燈下,魏二看清箱子裡裝載的貨物,小眼睛鼓鼓瞪大,舌橋不下望著一臉淡定的簡寧久久失語。
簡寧低咳一聲,將一個布包塞他懷裡,笑語晏晏道:“魏二哥你也看見了,這次我們要的量比較大,勞煩你費些心,這是大夥的一點小小心意。”
布包裡裝了兩條黃金魚,幾串瑪瑙玉珠,一塊成色上佳的玉佛牌。
事兒不一般,勢必要雙方統一在一條戰線上,收下贓物,大家就徹底綁在一條船上了,幾次交易簡寧不否認魏二的誠信,但她從不低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