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自然是沒膽子學楚王讓李淵“等通知”的。
所以他當即便揮退群臣,隨後離開了太極殿,來到了弘義宮。
弘義宮,李二陛下看著坐在大殿主位上的李淵,神情破天荒的有些尷尬,同時,他的目光有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李淵麵前案幾上的傳國玉璽。
“怎麼,今日見了朕,連見禮都不會了?”李淵此時滿身酒氣,目光也有些迷離,但是偏偏此時的他,腦子卻清晰的很。
“兒臣……拜見父皇!”李二陛下見狀,連忙伏身請安,隨後走到李淵麵前,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朕記得在很久以前,我們父子二人也曾這麼相對而坐,你也是這般向朕行禮……嗝兒……”李淵打了個酒嗝,隨後開口道:“隻不過你當時還對朕說,你要節製天下兵馬……”
李淵此話一出,彆說李二陛下瞬時周身一震,如遭雷擊,就連一旁準備提筆記錄的史官顏術,也忍不住手一抖,墨染紙張,灘塗一片。
可憐的顏術啊,此刻他又來到了人生的重要關口:記錄還是不記錄,這是一個關乎“生存還是死亡”的重要問題……
沉默,依舊沉默。
李二陛下沒辦法去接父親的話茬,而太上皇則是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將其一飲而儘。
又是良久過後,李淵再度緩緩開口道:“說實話,朕也沒想到,寬兒這孩子,竟然會把傳國玉璽交給朕。起初,朕也認為這孩子是想著通過朕的手,將這玉璽交給你,將你那‘得位不正’的壞名聲給徹底洗去,嘿……”李淵說到這裡,嘿然一笑,聲音無比的悲愴:“可是你洗的掉你的壞名聲,你洗的掉這裡——”李淵說罷指著自己的胸口,看著同樣神情痛苦的兒子,一字一頓道:“這裡的愧疚嗎?!”
“父皇!兒臣當初也沒得選啊!”李二陛下此刻也紅了眼,淚水在他臉上肆意橫流:“我忍了五年,想要證明自己沒有不臣之心,可是我的兄長聯合弟弟打壓我,我的父親不信任我,到最後,若我還堅持當一個恭順的秦王,就連我身邊最忠心的親信也要離我而去……父皇,哪怕是我一直退讓,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哪怕一絲希望的曙光……我李世民也有妻兒,我若一直不還手,難道說要讓他們陪著我一道去死嗎!”
麵對兒子的控訴,李淵麵色蒼白,卻難得沒有憤怒。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出色的兒子,語氣幽幽:“這麼多年了……或許今日你才真的跟朕說了一回實話……”
聽著父親有些傷感的話語,李二陛下擦了擦眼睛,沒說話。
“顏術!”李淵突然朝屏風麵後麵吼了一嗓子:“楚王李寬將繳獲的傳國玉璽獻給了朕這個皇祖父,朕又將傳國玉璽給了朕的兒子,大唐皇帝李世民!”
“唯……唯!”顏術低聲應下,可此時的他整個人都瑟瑟發抖,彆說提筆了,眼下他說話都打顫啊……
“去將楚王殿下請來……”弘義宮外,見勢不妙的大內總管張楠,連忙對身邊的宦官雲裳吩咐道,臨了還補了一句:“倘若甘露殿沒有,就去宗人府跟東宮去看看,錯不了!”
"唯!"
此時的大殿內,李二陛下聽到父親的話,忍不住傷心道:“父親還不肯原諒兒臣麼……”
“朕若原諒了你,朕以後怎麼去見你的兄弟們?”李淵神情有些蕭索,有些話他沒有接著說下去:比如他更無法原諒的,是從前那個把權力看的比親情還重卻又不肯承認這一點,成天想著把自己的兒子分成兩撥,在朝堂玩製衡的自己。
眼下的李淵,不想活也不敢死:活著無法麵對內心的痛苦,又自覺死後無顏去見太穆皇後和他們的兒女。
痛苦,已經快要將這個遲暮的老人給折磨瘋了。
但李二陛下顯然是不知道這些的,在聽到李淵說出那句話後,他便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他們父子二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
英雄登場!
“我說,爹,皇祖父?你倆這是作甚呐?!這是又乾起仗來啦?!”已經回了甘露殿,抱著可愛的小兕子對在看賬本母後誇讚:“妹妹真可愛,弟弟還活著”的楚王殿下,剛挨了母後一頓削,就被前來尋他的雲裳告知弘義宮那邊又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