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蘺身邊側躺下,看著她的耳朵湊近柔聲道:“現在荷如不在,隻能我幫你上藥了。”從懷裡拿出藥瓶,雙手使勁搓得發熱,在右手心倒上凝露從被子邊緣伸了進去。撩起上衣,手緩緩探了進去,心裡卻緊張得心跳到嗓子眼。
“咳,我手比較粗糙,你忍忍。”雖是江蘺聽不見,他卻自說自話,好似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手貼終於上肌膚,江蘺比他想象中更瘦,能摸得到背上秘密麻麻的小傷口,還有長長的翻起的皮肉。魏酌抗環住她的背,看著她因為疼痛微微皺起的眉,下手儘量輕柔:“傻瓜,你怎麼傷這麼重……”手撫過腰上一寸,明顯感覺到肌肉因疼痛不自覺地抽動,怎麼回事,明明沒有摸到傷口啊。凝眉糾結片刻,輕輕掀起被子,撥開一片衣角,整個人怔住。雪白的肌膚上,大片紫淤觸目驚心,再掀起一點,背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紫淤。
牙縫裡擠出聲音:“江蘺,你是不是真傻!”宋澤一個皮糙肉厚的大男人,用得著你這麼護著他麼!雖是一股怨氣衝上頭,卻還是立刻乖乖又拿了一瓶藥出來,倒在手心捂暖了一處處給她輕柔按擦。江蘺雖是昏迷,頭上還是痛得冒冷汗,又覺得極冷,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迷迷糊糊虛開一隻眼,怎麼又是魏酌抗!他在乾什麼!為什麼我後背火辣辣的疼!這是報複,赤裸裸的報複,一定是識破我騙了他所以來砍我,我要防守反擊,閃避,看我發大招,為什麼發不出!是CD了麼……暈暈乎乎又睡了過去。
魏酌抗乾完活倒是額頭上冒了汗,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緊張的,反正他覺得有點熱。找人拿來一壺燒酒,浸了帕子給江蘺敷在額頭和手心。江蘺覺得要凍死了,為什麼打個架還要轉場,這冰天雪地的,牙齒直打顫。“冷……”悠悠飄出來來一句。魏酌抗趕緊將被子給她捂得嚴實點,可江蘺還是忍不住打擺子。
軍醫終於端了藥上來:“喲,主子,這麼捂著可不行,得散熱。”
“可她冷,你瞧這直發顫。”
“那也不行,注意保暖就行,但絕對不能捂著。她現在高熱,肯定會冷,喝了藥發發汗忍一宿退了熱就沒事了。”
“要忍一宿?就沒彆的辦法了?”魏酌抗聲音有些嚴厲。
軍醫撓撓頭:“發熱都是這樣的,忍一忍就好了,咱們那些兵將不都這麼過來的嘛。”
“她不一樣!”魏酌抗頓了頓,聲音緩了下來:“她一個嬌氣的小姑娘哪受得了。”
“那您把她給弄暈了?”軍醫出主意。
“先喝藥吧,”魏酌抗看了看閉著眼還在哆嗦的江蘺。軍醫端著藥上前,魏酌抗伸手來接:“給我吧,你先去歇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還是我來吧,一捏鼻子一灌就進去了,我熟。”軍醫很認真負責。
“下去下去,”還捏鼻子,還灌!魏酌抗衝他揮揮手。
“哦,那屬下先回去候著了,有事您再傳我。”軍醫摸摸鼻子,他說錯哪句了,怎麼覺得主子不大高興。
魏酌抗一手端著藥碗,一手給江蘺細細裹好被子,軍醫說要保暖,將她扶起來:“來,喝藥了,張嘴。”江蘺沒反應。試著倒了一點,卻滴落下來,趕緊用袖子給她擦乾淨。想了想,將江蘺靠在自己懷裡,用勺子一點一點喂。花了半個時辰,終於把藥都喝完了,魏將軍竟很有成就感,沒想到第一次給人喂藥這麼成功!摸摸懷裡,糟了乾果給蕭培曦了。那江蘺肯定很苦,掀起車簾:“讓廚子馬上做點薄荷糖來,要快。”
低頭看著懷裡睡著踏實點了的江蘺,單手又浸了一條濕巾給她額頭換上:是你要這麼睡的啊……魏酌抗抱著裹得像粽子的江蘺往後挪了挪,背靠在車壁上,拉了拉被子,露出兩隻腳:這樣便是散熱了吧。
外麵的雨敲打著帳篷和馬車發出嗶嗶噠噠的聲響,魏酌抗聽著也覺得有些困倦,強撐著睜著眼給她一次又一次換頭上的濕巾。終於天邊發灰的時候,江蘺呼氣漸漸輕淺,也不再發熱,魏將軍終於鬆了口氣。將她緩緩平放,蓋上被子踮著腳出了馬車,衝車邊的兵士吩咐道:“她醒了來報我,吃飯了來報我,若是飯菜不合胃口來報我,軍醫再來診治完讓他來報我。”走了兩步又回身:“你去吩咐後勤那邊,江郡君這幾日做的飯食都要清淡些,每天記得都做一份薄荷糖。”
兵士連忙點頭,點得脖子都有點疼,他頭一次發現平日裡冷肅嚴厲的魏大將軍竟然有點……囉嗦?
江蘺醒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伸了個懶腰覺得全身酸痛。難道是她昨日夢見與魏酌抗決戰昆侖之巔,打了一晚上的架麼?覺得身體乏得很,使不上勁兒,一問車外的兵士,自己竟已經睡了兩天了。看來這身體真是透支得厲害,摸摸肚子都癟了,招呼兵士幫她尋摸點吃的來。
魏酌抗坐在馬背上前行,頂著眼底的烏青聽到兵士來報,江郡君吃飯了,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