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轉身就走,空留二人在風中發愣。白依依緩過神,一股怒氣上頭,這江蘺當了江郡君後竟然如此囂張,竟這麼嘲諷她!我以前是對她太和善了,讓她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地位,死死捏拳,我要弄死她!
江蘺的話讓魏酌抗立刻就回想起當日她中五十散的場景,膚若凝脂,渾圓飽滿,耳根蹭地一下就紅了,喃喃道:“她說得有道理……”白依依猛然側頭看他,牙縫裡擠出聲音:“哪一句有道理!”魏將軍霍然回過神,咧出一個笑:“說你太香了。”白依依這才稍微收起怒氣:“我明日換彆的胭脂。”一甩袖子進了營帳。
魏將軍覺得應該跟進去再安慰兩句,卻被甩下來的帳簾擋了去路。止住腳步,轉身走了,江蘺剛才嘲諷他一點情麵都不留,好像更討厭他了。還是,她吃醋了……一想到這裡,心下竟生出歡喜來,卻又愁上眉頭。他與江蘺不會有結果的,他隻會辜負她,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到江蘺的帳外,停住了腳。不能再繼續了,對我對她都不好,就讓她討厭自己好了,也好讓自己趕緊掐掉不應該有的心思。
婢女黃鸝一直聽著外麵的動靜,見自己主子一臉怒慍回來了,給她倒了杯茶遞到手邊:“小姐,喝口茶消消氣。”白依依豎著耳朵,喝了口茶竟還未等到魏酌抗進帳,衝過去一把掀開帳簾,竟發現沒了人影,心下又憋又氣。這魏酌抗以前對她的殷勤勁呢!雖是她芳心已許二皇子,但也不免很是悵然,心裡一股莫名的不甘與失落。黃鸝也瞧見了狀況,緩緩道:“小姐不該與魏將軍置氣的,魏將軍今時不同往日……”
“你!”白依依剛想訓斥,才陡然發現眼前的婢女不再是翠鶯而是黃鸝,黃鸝是父親安排給她的婢女,已經三十有二了,若不是還未成親都應稱之為嬤嬤,她之前一直伺候在父親左右,府中地位很高,她原本就叫黃鸝,府中婢女的名字都是按照她的名以雀來命。如此可見她在父親眼中並不是一般的下人。
此人,說得好是父親安排來伺候她,實則是來看住她的。她此前不想來送嫁,與二皇子一夜之後更是難舍難分,去求上父親卻被斥責一番,還派了黃鸝來看顧她。雖是一切為了白家,為了百年的榮華富貴,但她這次卻也心生怨念。往日裡父親和哥哥總會讓她左右逢源,她也喜歡被人捧著追著,可這次她心有所屬而且去北疆舟車勞頓,她打心眼裡是一點都不願意,怨上了父親哥哥對她如棋子般擺布。
“魏將軍如今也才二十一二,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且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此前不過是個戍邊的毛頭小子,沒見過世麵,情竇初開鐘情於你,但這並不代表今時今日他還能對你情有獨鐘。京城裡念想著她的官家姑娘,若不是他與江蘺的退婚之事還未過明錄,早就踏破西北侯府的門檻了。這些姑娘環肥燕瘦,什麼模樣的沒有,雖是家世不如咱們白府,但也是朝野中有名有位的世家,雖不比你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但也各有所長。您不能一直讓他伏低作小,有雄心壯誌的男人哪能一世委屈求全,還望小姐您三思而行。”黃鸝一番話說得不急不徐,哪裡像下人,根本就是在教育她,心下更是氣惱,縮進床上一拉被子蒙上臉:“我乏了,先睡了。”
黃鸝幫她掖好被角:“小姐,您要想著老爺的吩咐,此事馬虎不得啊,若是白府有個閃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坐在床邊歎了口氣:“若是此事成了,興趣老爺還能允了你與二皇子的事。”白依依掀開被子露出頭:“當真,你可有聽到過父親的意思?”黃鸝看著她,給她捋好亂發:“您畢竟是老爺的親骨肉,他怎會不念想著你的幸福。”
白依依這才心下稍鬆,回想起她確實一直對魏酌抗不過以禮相待,也沒給他點甜頭。不給糖果一直這麼吊著好像也真不是個事兒,他又年輕,沒準真被人一勾就跑了,尤其是那個江蘺長得一副狐媚樣子又不正經,一點女兒家的矜持都沒有,今天還恬不知恥地說什麼胸的。
這送嫁長路漫漫又容易寂寞,魏酌抗萬一熬不住……想著想著,便真有些心慌,雖然她談不上多喜歡魏酌抗,但他在身邊久了,而且過去兩年給她書信禮物就沒斷過,她早就習慣了他的殷勤,一想到這殷勤會用在彆的女人身上,就覺得很是不爽。我白依依的東西,隻有自己不要賞出去的,哪有被人搶了的道理。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將他牢牢抓在手裡。
二公主讓浣紗翻遍行李,終於找出一幅畫來。是已故大儒淩默的平陽山賽馬圖,這平陽山就在西北,沒準魏將軍還去過呢,吩咐浣紗去請他來賞畫。可浣紗卻沒找到人,隻聽兵士說魏將軍去巡營了。他怎麼這麼多事,一會兒要安排紮營,一會兒要巡營,蕭培曦有些惱。拿了公主令牌給浣紗:“去傳我令,就說我連日來舟車勞頓,需要休整,明日原地歇息一日。”如此,你便是有空了吧。
魏酌抗收到公主令很是頭疼,皇帝怎麼給了這個不靠譜的公主這麼個令牌。二公主本是二品,本次和親升了一級變為一品,這公主令自然比他的將令要大,且和親隊送的是公主,名義上公主才是此次任務的最高領導。雖然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這二公主的要求隻是歇息一日,又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危機事件,即便是報到皇帝那裡也是占理。更何況太安帝假仁假義,為了慈父名號,除非萬不得已肯定會依著公主行事,沒準還會授意他更多容忍。
但這公主若是此次得逞,後麵變本加厲這行程可就耽誤了。算了,先依著她吧,等出了邊境再快馬加鞭趕路,待離開大尹國她還想作什麼妖也由不得她了,不像現在還在境內得顧忌影響。
魏酌抗握了握拳,抬起頭,目光如寒刀,冷峻而狠厲,跟平日裡的樣子竟完全不同。自打離了庸玉關來京,他就不得不戴上麵具做人,收斂所有秉性,演得自己都要信了。在西北的魏酌抗才是魏酌抗,他現在做的一切,就是將自己的領地東進,再東進,直到堂堂正正揭開麵具做回自己。
起身將公主令扔在桌上,公主麼,哼……
嘴角勾起,輕蔑而嘲諷,眼中儘是嗜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