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深埋在地下的秘密掩體裡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此刻的杜蔚國已經連續幾天幾夜沒休息過,即便以他的超人體魄,眼中都積滿了血絲,滿是倦意。
不過他卻依然毫無睡意,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幽遠卻沒有焦點,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麵前小幾上的煙灰缸,已經積滿了煙頭。
「杜大,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一陣沁人香風襲來,胡大姑娘端著杯水汽升騰的熱茶款款走來,隨即挨著他坐了下來。
胡大姑娘沒開燈,因為根本就用不著,他們這群變態全都擁有程度不同的夜視能力,可以視夜如晝。
接過茶杯,隨手放在小幾上,杜蔚國的聲音低沉,夾雜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暮氣和躁鬱:
「胡大,我真的有點厭倦了,感覺麻煩沒完沒了,仿佛永無止境似的。」
說話的時候,杜蔚國的表情很喪,一向神采飛揚的眼眸,此刻也顯得黯淡無光。
胡大姑娘的眉頭輕輕擰起,伸手自然而然接過他抽剩半截的煙頭,放在自己嘴裡嘬了一口,語氣幽幽的:
「杜大,這條路不是你自己選的嗎?在東瀛的時候,剛剛鏟平九菊一門的時候,你其實是有機會收手的。」
胡大姑娘的話把杜蔚國瞬間拉進了回憶,雖然並沒有過很久,但是或許因為經曆的太多,感覺十分遙遠。
他確實有機會選擇另外一條路。
當時,杜蔚國剿滅了盤踞在三角地的八佰龍,也踏平了九菊一門,順便解決掉了毒液的老鄉暴虐。
明裡暗裡的敵人,除了四九城的那條毒龍之外,基本上全都清理乾淨了。
在那個時間節點上,隻要杜蔚國願意,確實可以繼續留在東瀛,又或者其他沒人認識的任何地方隱居起來,閒雲野鶴似的悠閒生活。
他也確實那樣做了,在港島消停了一陣。
不過,在漢城跟共濟會杠上,見識到了他們幾乎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的恐怖權勢。
杜蔚國在忌憚之餘也無可避免的升起了野望。
之後的劇情發展就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他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著,不斷向前。
涉及到的利益越多,他的敵人也就越多,越厲害,幾乎無窮無儘,他隻能不停的征伐殺戮,沒有休止。
「呼是啊,胡大,你說得沒錯,路都是我自己選的。」
杜蔚國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緩緩閉上眼睛,捏了捏酸脹的鼻梁。
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已經再次變得冷冽如刀,語氣也變得凜冽起來:
「既然敵人層出不窮,那我就一路不停的殺下去!乾他丫的,老子就不信了,這些狗雜碎真的無窮無竭的殺不完。」
響鼓不用重錘,杜蔚國殺人無數,經曆了數不儘的血腥和詭譎,心態早就錘煉得堅如磐石,不需要任何人的勸慰了。
「嘿嘿嘿」
見他自己想通了,胡大姑娘笑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語氣略顯痞賴的調侃道:
「嗯,雖然聽起來有點莽,還有點虎,但是話糙理不糙,杜大,你這樣想就對了。
你用不著躊躇,這才哪到哪啊?遠遠還沒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地步,有人擋路,弄他丫的就是了。」
聽到胡大姑娘臭流氓似的勸慰,杜蔚國苦笑著搖了搖頭。
「行了,我說胡大參謀,你就彆再打雞血了,乾淨給我提點實際性的建議吧,眼下這局,你覺得該怎麼破?」
眼下的局麵確實有點焦灼,米哈伊爾這老銀幣明顯就是預料到了杜蔚國的刺殺計劃,已經有了萬全的防備
。
為了對付他,甚至不惜跟死敵中情局媾和。
變形者,隱身人這兩個能力者的組合,看似犀利,其實杜蔚國並沒有放在心上。
哪怕是隱藏在暗處的那個勞什子巫師,又或者其他能力者,他也同樣不吊。
杜蔚國對自己現在的戰力擁有絕對的自信,無往不利,不管對手是誰,大不了就是展露出瞬移的能力而已。
沒有人能擋住瞬移加浮沉刀的必殺組合,實在不行,那就再來一刀。
可現在的問題是,杜蔚國的目的是乾掉米哈伊爾,扶盟友尼科諾夫儘快重新上位,而不是跟中情局的能力者瞎幾把火並。
並且,刺殺還得秘密進行才行,不能鬨得人儘皆知或者被人抓住實證,否則,哪怕隻是出於臉麵,毛熊也隻能跟他全麵翻臉。
跟一個頭鐵的超級大國全麵開戰,這無疑是行徑!
但是,米哈伊爾這個狡黠的老東西怕死的很,他把自己藏的很深也很好,根本無從下手。
胡大姑娘也不含糊,她直起身子,把煙蒂準準的彈進煙灰缸。
「既然找不到米哈伊爾的本體,要不,咱們先從他的家人入手試試,他不是有個兒子嗎?」
米哈伊爾的獨子叫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維奇,簡稱米爾,原克格勃第三處副處長,專門負責華夏區業務。
嚴格來說,杜蔚國和米哈伊爾成為死敵都是因為他。
給毒刺提供情報,並策劃暗殺楊彩玉,最後導致唐阿紅慘死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家夥。
而米爾跟杜蔚國的仇,又要追溯到當初在南高麗出現的那個內務部的屠格涅夫,他是一手帶大米爾的舅舅。
甚至就連杜蔚國跟共濟會之間的交鋒,也是從這個時候發生的。
自從他踏上漢城那一刻起,命運的齒輪就開始瘋狂旋轉,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一去不回頭。
聽到胡大姑娘的提議,杜蔚國搖了搖頭,重新點了支煙:
「這個方案我也想過了,剛才還跟尼科諾夫探討過,不行,這個叫米爾的狗崽子,跟他老子一副德行。
怕死的不行,也狡詐的很,自從離開蒙古之後,他就在西伯利亞躲了起來,一直都沒露麵。」
「連無孔不入的克格勃也找不到?」
胡大姑娘皺起眉頭,杜蔚國點頭:
「是,這狗崽子原本就是米哈伊爾埋在克格勃的一根釘子,所以對他們那套業務門清,西伯利亞又足夠大,無人區數之不儘,所以他藏得很嚴實。」
「瑪德,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這家人都特麼屬王八嗎?」
胡大姑娘忍不住罵了一句,氣哼哼的又問道:
「那米哈伊爾這個老東西隻有這麼一個孩子?其他家人呢?不可能全都躲到西伯利亞了吧?」
杜蔚國無奈撇嘴:
「他還有個女兒,不過現在倫敦擔任駐外大使,除此而外,米哈伊爾也有老婆,不過他長年累月的不回家,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了。」
「至於其他遠房親戚,米哈伊爾涼薄,就算這些人死在他麵前,他都不會眨一下眼。」
胡大姑娘還不死心:「那他最信任的人呢?」
「沒有,這老銀幣不信任任何人。」
一聽這話,胡大姑娘也不禁歎息感慨:
「果然是個無血無肉的狠人,或許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做成大事吧。」
對於這個評價,杜蔚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也許吧,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找不到這老銀幣,咱們就無從下手,總不能在莫斯科的地道裡生耗吧?」
聽到這個問題,胡大姑娘也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她才語氣幽幽的說道:
「那咱們就先乾掉那個叫瓦紐沙的叛徒,幫尼科諾夫肅清障礙,強扶他重新上位。
讓無孔不入的克格勃運轉起來,先把大勢扭轉過來,然後再找合適的機會肅清那幾個中情局的能力者。」
「嗯?」杜蔚國的眼中頓時精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