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啊…”交通員聲音忽然壓低:“我們犧牲了的政委才厲害,半個小時說服浮虜拿著槍與敵人拚命”
柳元清忽然覺得,這牛吹的真。
不過,偽軍這玩意還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對手強大時,他們弱的像隻雞崽兒。
對手如果是普通百姓,他們卻又強得像是老虎獅子。
論戰鬥力,經過鬼子教官訓練的偽軍遠超一般的八路遊擊隊。
基層指揮官都學習過基礎戰術,比隻知道打伏擊偷襲的遊擊隊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哪怕是一個普通偽軍,因為訓練時子彈多,喂出來的槍法也比遊擊隊好。
偏偏,他們很多時候,就是打不過遊擊隊
沒多會兒。
柳元清躺在了擔架上“…你是哪裡人?”
抬擔架的麻連長老老實實回答:“俺家在鄉下,在城裡當差時入贅到俺媳婦兒家當了上門女婿…”
“你又是怎麼當的偽軍?”柳元清像在拉家常。
“小時候家裡送我到縣城讀書,中學畢業後托關係在縣警隊尋了個差事。”
“能在警隊混個差事還是挺不錯的.”
“後來鬼子打來了,俺不願當偽警為虎作倀,可惜一大家子賴以活命的田地、祖宅誰也舍不得舍棄逃走,留了個傭人看家,全家躲到鄉下,剛好不願意投降的警隊隊長拉起一支的抗日隊伍,我閒得沒事也入了夥。
就這樣跟鬼子周旋了大半年,沒想到隊伍中竟然混有奸細,然後隊伍被鬼子包圍,隊長不願意投降被鬼子擊斃,那時候我還年輕,想到一家老小就我這麼個主心骨,迫不得已投降當了俘虜,後來家裡得到消息,幾乎是傾家蕩產托維持會長給皇軍說情才留了條命,寫了悔過書後當了皇協軍…”
柳元清笑了笑:“你的經曆倒是挺坎坷的…不過,其實你不請托,一樣能留下這條命,因為,鬼子需要人給他們賣命.”
麻杆苦笑:“我被關在集中營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那麼多隻是希望能活著真的,那時候真的隻想活命,讓我乾啥都成”
“呃…你入贅的什麼人家?”
“俺嶽父祖輩都做的絲綢買賣…”
“這年頭絲綢生意不大好做啊,對了,你家裡幾口人?”
“八口,嶽父、嶽母、兩個小姨子以及我跟妻子生的一雙兒子…”
“你一個能月掙多少??”
“以前一個月六塊法幣,現在鬼子改成軍票發餉,一個月十二塊…”
“軍票不值錢…說說,你當連長一個月能撈多少外快?”
“三四十塊錢吧…”麻杆抬擔架的手臂上肌肉繃緊,很想掐死躺在擔架上的問話的柳元清。
“我把你當朋友,你可彆當我是傻子?”柳元清譏笑道:“你手下早將你們團的情況交待得一清二楚,你要是再敢隱瞞,信不信我立即將你當成漢奸就地正法?”
麻杆有些抓狂:“運氣好的時候一個月有一千多塊,孬時三四百…”
“看來,你是真不想回答?”
麻杆一咬牙:“我在城裡養了個小,需要花錢…所以跟一些兄弟跑水路到津門撈偏門…”
“嗬嗬,既然你不願說實話,那我們換一個話題…”麻連長正在想如何蒙混過關的時候,柳元清卻又主動轉移話題:“那你說說,我們現在走過的這些地方為什麼沒有看到高梁地?”
麻杆長愣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運河流經這邊時水量還行,這一帶受去前年大旱影響稍小,高梁雖然耐旱但是產量低,水澆地種高粱著實浪費…”
“河裡有沒有魚?”
“去前年大旱,河水量騾減,河裡魚蝦比以往少得多…”
“那個…維持政府怎麼征稅派役?”
“稅按人頭以糧錢收,瑤役是各家出勞力,主要是修炮樓、挖封鎖溝…”
“民國義務教育要求全部兒童免費讀書,學校及老師情況如何?”
“鬼子打過來後,中小學校失去民國政府的經費來源,大部分老師都走了,學校基本荒廢…而且,鬼子慢慢強製中小學校必須增加日語教學,村民教育意識本來淡薄,所以原來的大部分中小學生乾脆都不再上學…”
柳元清有一搭沒一搭問地方情況。
始終沒有問麻連長掃蕩的鬼子兵力布置,麻杆這個偽軍連長,不簡單…
接下來,該給他講講鬼子這些做的那些慘絕人寰的壞事兒!
行進的隊伍中,這樣與俘虜交流場麵隨處可見。
時間不斷流逝。
隊伍來到一條橫著小河邊後,終於慢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