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太陽已經露了一個火紅的頭頂出來,不過樹林中的環境還是顯得頗為清幽,溫度微寒,彌漫著淡淡霧氣。
言峰綺禮搜尋了伊莉雅一會兒,一無所獲,雖然有點不甘卻不得不放棄。
他不知道archer是怎麼想的,但早點解決掉明顯無法拉攏的saber和士郎,隻要好處沒有壞處。
麻婆正想繞後,一套帶走士郎,儘可能保留力量然後和遠阪凜、archer決戰,卻發現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呢?
神父蹲在草叢中,目光四處巡視,心中卻有點煩躁。
小聖杯被人捷足先登,這讓他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悚然感。
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鋪開,黑暗之中,archer那隻毒蜘蛛已經張開了劇毒的口器,就等著拿他和英雄王當餐點……
“言峰綺禮,你是在找我嗎?”
神父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少年蘊含著一絲怒火的聲音。
麻婆:“……”
正在草叢中東張西望、搜查敵軍的言峰綺禮心中頓時一咯噔。
他轉過頭去,就看到一顆楊樹下,衛宮士郎正麵無表情地站在那,陽光投射出少年的影子,他的臉色卻格外冰冷。
彆奇怪少俠是怎麼準確找到這個一心想背刺的老陰嗶的。
有天上的熱心市民雷先生的『破妄之眼』定位,親自指引前進路線,等於開了全圖視野掛,找一個草叢狗還不容易?
言峰綺禮剛剛沒被偷襲,那都是少俠為人正直。
換作切嗣,此刻麻婆已經被“起源彈”爆頭了。
言峰綺禮隻覺得喉嚨有點乾澀,這不是麵前少年冰冷的目光所致,而是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
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了!
他們為什麼這麼被動?
沒彆的原因,綺禮知道,純屬浪了。
archer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偽裝成人類魔術師,去騙、去偷襲實力遠比他差的caster……又當導演又當演員,這是何等的投入,全力以赴?
而這段時間英雄王在乾嘛?
在家打遊戲,幾乎什麼也不管,不在乎。
甚至他自己也是懈怠了,總想著怎麼愉悅,一開始浪費了太多機會,假如他拿出十年前和切嗣鬥智鬥勇的熱情……
至於現在,再不甘也隻能按照人家的節奏來。
麻婆神父收拾了一下心情,灰色的眼眸盯著麵前的少年:“衛宮…士郎,是archer在指引你吧,真是被耍得團團轉呢。”
“這不重要。”
士郎沒否認是archer告訴了他神父的藏身處。
少年攥緊拳頭,臉色不太好看,事實上自從昨晚進入教堂底下後,他就一直很壓抑。
“告訴我,言峰綺禮,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那些火災後幸存的孩子?!”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不過是他們失去了家庭和父母,正好方便被我收養,而且都是孤兒,就算消失了也無人真正關心……最合適當英雄王的糧食了。”
言峰綺禮淡定的說道。
這感覺,不像是涉及了幾十條人命,而像是在談今天的天氣一樣。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你為什麼能繼續下去?”
士郎額頭青筋直跳,指甲太過用力都陷入了掌心內。
“為什麼不能繼續?”麻婆神父麵無表情的反問道。
“你會常常去檢查那裡吧,要保證棺材上的咒文運行無誤……為什麼,那樣的地獄,你可以一次次進去?這樣殘酷的刑罰,為什麼你可以堅持十年!!
對孩子們的痛苦視若無睹,對他們的哀嚎充耳不聞……但凡有一點良知,最後都會堅持不下去吧?!
就算是最冷血的劊子手,天天都要殺人也會崩潰吧!”
少年眼眶通紅,幾乎低吼著說出了這段話。
這種姿態倒是讓麻婆神父一愣,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嘴角翹起,然後笑容逐漸擴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這很好笑嗎?”少俠氣得忍不住想上去撕爛他的嘴。
“彆誤會,我隻是發現了我們是一類人罷了。”
“一類人?”士郎一怔,然後反駁道,“這不可能,我和你這種家夥可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
神父嘴角浮現出奇特的笑容,“你不是問我怎麼能堅持下去嗎?那我問你,衛宮士郎,你為什麼可以一直助人為樂,整整十年而一點也不懈怠呢?”
“我……”
少俠一怔,然後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猜到了?因為這就是你的信條,這樣可以讓你獲得滿足,實現自我價值,減輕幸存者內疚……所以你才能一直堅持下去。”
麻婆神父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卻不知為何顯得十分邪惡。
對著一臉震驚的少年,他補充道:
“而我也是如此,比如聽到那些孩子們的哀嚎和痛苦,看到他們一身軀點點的腐爛發臭,會讓我覺得很滿足,愉悅……
又比如殺害恩師,親人朋友的悲慘遭遇乃至死亡……”
似乎是沒想到神父竟然會這麼說,如此邪惡的靈魂和可怕言論讓衛宮少俠愣了幾下。
他很憤怒,同時又有點滋味難明,幾乎是本能地排斥道:“住口!你這是歪門邪道,什麼信條、準則?你做出這種事,還好意思穿著這身神父袍嗎?”
“歪門邪道,也許吧,但是所謂的正與邪除了稱呼不同,又有什麼本質區彆呢?”
言峰綺禮搖了搖頭,伸手拿起胸膛處的那枚金色十字架吊墜,親吻了一下。
他的姿態顯得十分虔誠,正對著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張開結實的雙臂,高大身軀後影子很長,很像一個隱形十衣架。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在思考,每當看著這個色彩繽紛的人間,看著人們愛恨情仇,喜樂悲歡,我就愈發虔誠。
吾主,上帝他是多麼偉大啊!唯有那至高的神明,能將世間的一切都設計得如此精彩。
祂其實根本不在乎正邪善惡,因為,這個世界從未善待那些善良的人們,也未刻意處罰那些邪惡的人!
人們發明了很多有趣的詞彙、概念,但是,所謂的正義啊,邪惡,冷血自私,助人為樂,保家衛國,侵占掠奪……
這些,人的兩麵,道德的兩邊,其實都沒什麼兩樣,都是自我刺激的感覺罷了!”
“你這家夥簡直瘋了!”
無法接受這種理論,士郎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一臉虔誠的神父。
“我瘋了?”
綺禮嘴角含笑,一步一步走向少年:
“所謂的正邪善惡就是種幻覺罷了。
有些孩子以幫助彆人為樂,有些孩子以霸淩彆人為樂。
有人熱愛工作,就有人好吃懶做。
看書獲取知識很快樂,不學無術懶得思考也快樂。
和一個女孩談一場浪漫的戀愛很快樂,和朋友的妻子偷情,和姐妹、母親或女兒亂倫就不快樂了?
正邪不過是遊戲,一種人為的概念。
人才是一切的尺度!
我們都以自己的方式認知世界,為社會定下道德的標準,形成製度、法律、意識形態……
警察為了懲戒罪犯,努力辦案,他沉浸在責任感中。
士兵為了保護國家,不畏犧牲,他沉浸在為國獻身的榮譽中。
小偷屢次盜竊,他沉浸在不勞而獲的快樂中。
有人喜歡和嫂子偷情,他沉浸在打破倫理的禁忌快感中。
遵守道德法律,承擔責任可以讓人滿足。
違法犯罪,破壞倫理也可以讓人覺得刺激。
衛宮士郎喜歡幫助他人,獲得滿足,言峰綺禮通過殘害親朋,獲得愉悅。
這真的有什麼區彆嗎?
人不過都是沉浸在人設定的觀念、環境中,或遵守或打破,來刺激自己罷了。
刨除立場,行為什麼的都是表象。
比如幫助、拯救、勤勞,又比如破倫、懶惰、毀滅、殺戮……這些其實都沒什麼區彆,硬要說,就是大家的爽點不一樣罷了!”
麻婆神父的這些言論自然是驚世駭俗的。
“你…你…”
士郎手指顫抖著指著神父,少年的三觀暫時受到了一陣嚴重衝擊,震驚得都說不出話了。
綺禮則笑著向他走來。
他此刻仿佛成了哲人王,
他脫離了低級趣味,超越了正邪對錯,
他的氣勢完全壓倒了少年。
嘩──
寬大的神父袍被丟棄在了風中,發出獵獵聲響,此時的言峰綺禮,露出了底下乾淨利落的合身黑色西服。
而在他的雙手指間,迅速持上了狹長的鋒利指刀。
黑鍵,一種由魔力構成的半實體概念魔術禮裝,刀麵正反射出寒冷的流光。
“嗯……”
吻了一下胸前的金色十字架,言峰綺禮咧開嘴角,發出了不明意義的輕笑聲。
所謂殺人誅心。
即使實力相當,若是意誌不堅,也可能一個照麵就慘敗。
嗖~
下一秒,神父沒有任何征兆的加速疾馳,原地矗立的修長黑色身影幻化成了殘象,他先發製人向衛宮士郎發起了進攻。
那神似金剛狼造型的細長尖刃,已被密布滿赤紅色的魔術紋理,以蠻橫的姿態撕裂了空氣,朝少年脖子劃動了過去!
這是幾乎超越人類範疇的風馳電掣,那寒光四溢的黑鍵在士郎的眼前迅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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