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貴是老炮手,自然認得猞猁。但這麼小的猞猁,他還真沒見過。被人抱在懷裡的猞猁,那就更沒見過了。「來,閨女。」王美蘭一手拎著網兜,一手招呼趙虹道:「這是你黃叔。
「黃叔。」趙虹脆生生叫了聲黃貴,黃貴笑著彎腰問道:「好丫頭,幾歲啦?咋沒上學xio)呢?」
趙虹剛要回答,就聽黃貴
又繼續問道:「你抱那啥呀?」趙虹小手往小猞猁腦袋上一拍,道:「小貓兒。」
「老哥。」這時,趙軍在旁說道:「這是小老虎崽子,擱山裡撿回來的。
說著,趙軍從趙虹懷裡抱過小猞猁,想拿給眼巴巴瞅著的黃貴看看。
可不想,當小猞猁即將脫離趙虹懷抱時,後腳掌微微一顫,小爪子自爪墊中探出,一下子勾住了趙虹的衣服。「哎呀,衣服啊。」王美蘭一瞅把衣服刮破了,連忙上前把小猞猁爪子和棉布拆開。
被趙軍捧在半空,小猞猁「啊啊」叫著,兩條後腿不斷地交替往下蹬著。
黃貴小心翼翼地從趙軍手裡接過小猞猁,稀罕地將其抱在懷裡,忍不住使大手在小猞猁頭上擼了兩把,感覺手感不錯的他,對趙軍道:「兄弟,這小玩意是好哈!
「嗬嗬。」趙軍一笑,將手往東屋相讓道:「老哥,進屋。
「對。」王美蘭也道:「你們上炕,我給你們沏茶去!」黃貴依依不舍地把小猞猁還給趙軍,而趙軍又將其遞到楊玉鳳手裡,由楊玉鳳去給小猞猁和一眾小孩子衝麥乳精喝。
就這樣,一幫男人在趙軍家東屋裡嘮嗑,七個孩子在西屋裡,各捧著一個碗,跟著小猞猁一起喝著麥乳精。而六個女人,則在外屋地連嘮嗑帶做飯。
此時麅子大腿肉已經被醬好了,熱乎乎的肉冒著香氣,但這些人中午吃麅子排骨都吃飽了,此時看著麅腱子肉也沒什麼心思。
而黃貴,他中午在蔣明家吃的大餅子配白菜湯,這時候聞著肉味,黃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忙端起茶缸來掩飾。「玲兒啊!春燕!」王美蘭從碗架裡拿出一遝嶄新的黃油紙,吩咐趙玲、徐春燕道:「給那大腿肉都卷起來。」「啊?」趙玲和徐春燕都小門小戶的,在這年代哪見過這種吃法?
趙玲問王美蘭說:「姐啊,卷起來乾啥呀?」
王美蘭抽出一張黃油紙,解釋道:「擱這紙跟卷餅似的,給那肉卷上。規規矩矩的一卷,外頭使繩一勒,到時候打開一切,嘖······一片片都那麼大。」
說到最後時,王美蘭左手拇指、食指指尖捏在一起,比劃了個圈給眾女人看。
趙玲和徐春燕沒太聽懂,但也按照王美蘭說的去做。而王美蘭又對金小梅和楊玉鳳說:「弟妹、鳳兒啊,你倆給那肝乎啥的都切嘍。一半切薄片,跟那小辣椒乾一炒;剩下那半兒切成絲,晚上熬點湯。」
「熬湯?」金小梅一怔,她長這麼大都沒這樣吃過。「羊湯你沒喝過麼?」王美蘭道:「中午不還剩點拆骨肉麼?晚上一塊堆兒都燴湯裡,完了剁點蔥、薑、香菜沫,使湯一衝,再烤點乾辣椒掰裡頭!」
王美蘭說這話時,屋裡的黃貴聽都聽饞了。緊接著,就聽老太太道:「閨女呀,這幾個菜啦?你那時候不說八個菜麼?」
屋裡的黃貴聞言,不禁心頭一震,他抬頭看向趙軍時,就見趙軍正笑著看向他。
黃貴心中一暖,暗道:「我這小兄弟呀,見一次麵兒,他幫我一次。這我上他家來,他這麼招待我。早知道我昨天往家打電話,告訴老蒯殺驢好了!」
想到此處,黃貴心裡又補了一句:「這趙有財咋生的兒子?咋比他強那麼多呢?嗯,估計是兄弟他媽
人好,隨他媽了!嘖,這嫂子跟趙有財,白瞎這人兒了!」
就在黃貴胡思亂想時,隻聽王美蘭跟老太太說:「中午不落下一個菜麼?我尋思九個菜,我就又張羅一個·····嗯?這是湯啊?」
王美蘭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她記著趙軍他姥給她講過。一般吃飯,講究的場合,菜都得是雙數,四、六、八、十。而湯不能算在菜裡,像四菜一湯、六菜一湯。
「沒事兒!」王美蘭不大的手一揮,對老太太說道:「我再掂對一個咱晚上十菜一湯。」
這年頭房子簡陋都不隔音,而且東屋的門也沒關,王美蘭的話,黃貴聽得清清楚楚。此時黃貴心裡有些不舒服,感覺是自己的到來,給趙軍家添麻煩了。
「兄弟呀。」黃貴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趙軍,小聲說道:「跟你媽說,讓她彆整那麼多菜了唄。」
「黃哥!」這時王強拿過張援民扔在炕桌上的煙盒,抽出兩顆石林煙,將其中一顆遞給黃貴,道:「到家裡,你就彆外道了。」
「是唄,老哥。」趙軍笑著往門外一揚下巴,道:「你看我家大人、孩子,這麼多人呢。菜少了,也不夠吃呀。」黃貴皺著眉頭接過香煙,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在他們家那邊,隻有條件相當好的人家,在辦紅白事的時候才能擺上十個菜!
這不年不節就這麼吃,這能行麼?
在黃貴的不安中,時間慢慢地來到了五點半。這一個多小時,黃貴跟趙軍他們在一起談打圍、談養狗。
而在永安林場一食堂裡,趙有財已經在準備下班了。可就在這時,趙有財聽小徒弟喊道:「師父,保衛組洪組長找你。」
「嗯?」趙軍抬頭往外一看,見是洪雲濤來了。
「二哥!」洪雲濤擺手,招呼趙有財說:「你來唄,兄弟跟你說點事兒。」
趙有財聞言大步向外走去,等來在洪雲濤麵前,趙有財問他道:「咋啦,兄弟?」
「二哥。」洪雲濤從兜裡掏出煙,還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趙有財拿出半包石林,對洪雲濤說:「抽我這個。」說著,趙有財給洪雲濤散了煙。
二人坐到大堂裡,找了張餐桌坐下,洪雲濤吸了口煙,
十
說:「二哥,那仨狗······你啥時候領
侯領走啊?」
「咋的了?」趙有財反問道:「不說先擱你家養著麼?」「養不了,二哥。」洪雲濤有些為難地說:「我這一天也忙,有時候晚上夜班還不能
不能回家。我家裡啥事兒都你弟妹管,你也知道我媽身體不好,還有孩子····..」
「行了,行了!」趙有財擺手道:「我知道了。」
說到此處,趙有財頓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了兩圈,才對洪雲濤說:「你跟弟妹說說,再幫哥養兩天,開完大會我就給狗領走。」
「啊?」洪雲濤卻是沒想到趙有財答應的這麼痛快,但他猜趙有財是要使拖字訣,一次拖一次。
於是,洪雲濤從凳子上起身,並很是歉意地衝趙有財點頭,道:「二哥,不好意思了哈。
「那有啥的!」趙有財晃了下腦袋,說:「這都夠給你們添麻煩了。」
洪雲濤聞言一笑,緊接著就問趙有財說:「二哥,你給這仨狗領走,你送哪兒去啊?」
趙有財被洪雲濤問得一怔,心想你不給我養,你還管這麼多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