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有人回答,江富便拔高了嗓門,大喊道:“老王頭!”
“來啦!”話音剛落,一個身上棉襖、棉褲都油漬麻花的老頭推門跑了出來。
“趕緊的!”江富生怕身邊的徐寶山聽不清,扯著嗓子喊道:“看看有啥好吃的,都拿出來做了。”
“好嘞!”老王頭答應了一聲,便回窩棚裡去了。
楞場的工人,大多數的時候都吃住在楞場裡,可能有時候個把月都回不了一次家。
這些人多是把頭臨時雇來的,並不歸林場管,所以林場不會準備這些人的飯。
為了解決夥食問題,楞場把頭會專門雇人給工人做飯,隻是這樣供吃供住,給的工錢就要少一些。
安排完飯,江富又要請徐寶山和趙軍進屋喝茶,可卻被徐寶山給拒絕了。
他來著可不是為了吃吃喝喝的,隻叫江富引著自己和趙軍來在了楞堆前。
楞堆就是歸楞以後,把木材堆成的堆。
徐寶山到這兒就開始乾活,本來還想指點趙軍一下,可趙軍一出手,卻是差點驚掉了徐寶山的下巴。
這時,徐寶山才想起之前在辦公室時馬亮說的話。
原來,自己徒弟不是開玩笑的啊。
“行啊,你小子有心了。”徐寶山笑著誇了趙軍一句。
要說這些本事,趙軍一天就能學會,徐寶山說啥也不會信的,他以為是趙有財或周建軍,找了老技術員提前教會了趙軍,好讓趙軍上班以後,能夠儘快地適應工作。
但不管怎樣,在徐寶山看來,趙軍都是個有上進心的。
被徐寶山誇,趙軍還是淡淡一笑,仍沒有解釋,隻拿著工具規規矩矩地乾活。
就這麼乾了兩個小時,直到江富來叫徐寶山、趙軍吃飯。
二人跟著江富來到一個窩棚裡,這個窩棚是江富自己住的,收拾的板板正正、乾乾淨淨。
畢竟他是把頭,整個47楞場都是他承包的。他可以住單獨的窩棚,而工人們隻能住大通鋪、吃大鍋飯。
現在江富請客,也是開的小灶。雖然隻有三個人吃飯,但桌子上卻擺了四菜一湯。
四個菜分彆是小雞燉蘑菇、白菜炒木耳、羊肉燉土豆、獾子肉燉大蘿卜。
而湯,是凍豆腐白菜湯。
這頓飯,可是夠豐盛的。
小雞燉蘑菇,用的可不是又柴又瘦野山雞,而是家養的大公雞。
這年頭,喂雞不用飼料,吃蟲菜穀糠長大的大公雞,肉質很好。再用山裡榛蘑一燉,雞肉香,蘑菇入味,真無愧東北名菜之稱。
而且,這道菜的精髓在那雞湯裡。
正好,江富為了招待徐寶山和趙軍,特地讓老王頭蒸了大米飯。
把那上麵漂著油花的雞湯往米飯上一澆,雞湯泡米飯,入口是滿滿的幸福感。
還有羊肉,這在山裡就更罕見了。
其實,這些好東西都是江富年後從山下帶上來的,就是留著準備請客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年後開工第二天,就迎來了徐寶山這樣一位貴客,也不枉江富準備這些好東西。
因為下午還有活,徐寶山就拒絕了江富喝兩杯的提議,他帶著趙軍端著飯碗一頓猛吃。
等吃的差不多了,三人邊休息,邊閒聊。
江富指了指桌子上剩了不少的獾子肉燉大蘿卜,對徐寶山笑道:“徐組長,我聽說咱林場二食堂張師傅的兒子,讓獾子把卵子籽兒給掏出來了。”
“啥?”剛從掃炕的笤帚上,折下半截糜子準備剔牙的徐寶山聞言,瞬間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向趙軍看去。
因為他知道,張占山家的事兒,沒誰會比趙家人更清楚。
見徐寶山向自己看來,趙軍微微一笑,便將當日之事講了一遍。
“哎呦我的天!”徐寶山聽完,說了一句和馬亮一樣的口頭語,接著有些感慨地道:“那這孩子不廢了麼?”
“好像不至於。”江富說“我聽人講,鎮裡醫院大夫告訴張師傅了,他兒子那個玩意,可能好使,也可能不好使。”
“可能……這玩意還行可能的麼?”徐寶山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對趙軍說:“趙軍呐,我看這技術,你確實也都會了,那明天我直接安排你檢尺了。”
“行啊。”趙軍笑道:“組長,你就安排吧,讓我替誰的班兒?”
“還你替誰的班兒啊……”徐寶山也笑了,隻聽他說:“你自己的活,還沒人給你乾呢,原來我都要找人替你了,現在好,你就自己管你自己那攤事兒吧。”
“那我明天到哪個楞場去呀?”趙軍問道。
“77楞場”。徐寶山說:“77、78、79,這都是以前老李的活,他退休,你上班,這攤活就都歸你了。”
說到此處,徐寶山又問:“這仨楞場,你都知道在哪兒吧?”
“知道。”趙軍答道:“組長你放心,我都能找著。”
“那行。”聽趙軍說能找到地方,徐寶山點頭說:“那你明天早晨就不用到單位了,直接從你家去林場還近點兒。咱們組現在人手不夠用,我明天還得來這兒,沒法送你了,你就自己過去吧。”
“行。”趙軍笑著答應下來。
對於徐寶山說不送自己,趙軍並沒多想。因為從他家到77楞場,比他從單位到77楞場要近得多。
這年頭上班不用打卡,而且驗收員這種工作,隻要按時交賬本就行,所以徐寶山的話,都是為了趙軍好。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江富稍微地把身子往徐寶山這邊靠了一下,小聲說道:“徐組長啊,77楞場的老杜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啊?”徐寶山聞言一愣,而趙軍卻是在心中冷笑。
趙軍暗道:“前世欠我的,這輩子我讓你連本帶利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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