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吧!來飛向新世界的冒險家吧!”
“噗通!”
黑水揚起。
新世界的冒險家緩緩倒下,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他周身的水澤。
他的脊背開了五個碩大的孔洞,猩紅的爪尖穿透了他的脊背,從胸口冒出,閃爍著寒光。
他依舊維持著“百鳥朝鳳”的姿勢,雙臂張開,姿態猶如高舉太陽。
還真的,有不少紫晶色的瑰麗鳥兒,低飛而下。
——真的飛向了他。
“唰啦啦,唰啦啦。”
像晶石一樣漂亮的鳥羽,向他洋洋灑灑飄下,宛如一場洋紅色與淡紫色的雪,這是何其美麗的畫麵。
羽毛落在他的額頭、臉頰、染血的嘴角、洞開的胸口……一片一片順著他滑落,像流淌著的星星點點的光。
昔日在過節時表演失敗的“百鳥朝鳳”,居然在這裡成功了。就連諾爾自己也想不到,看來這裡的鳥兒真的很傻。
哪有什麼真正的“百鳥朝鳳”,不過是他逗隊友開心的笑話罷了,居然真的能實現,看來今天是他的幸運日吧……
“咳……!”諾爾咳出一口血,緩緩地回頭,蘇明安麵無表情地站在身後,左手的猩紅之爪洞穿了諾爾的軀體。
鮮紅的指尖從諾爾胸口探出,抓握著一顆紅蘋果般的心臟。
在蘇明安的印象裡,諾爾似乎總是笑著的。
勾唇笑、開懷大笑、抿嘴笑、微笑、偷偷捂著嘴的笑……開朗樂觀的冒險家似乎永遠隻能看見彩色,逢人便露出笑顏。
可這世上怎麼可能隻有一種表情。
此刻他看見了諾爾臉上漸漸生出的……略顯新穎的笑。
很苦澀,又飽含嘉獎。
“……果然。”諾爾又咳出一口血,漸漸倒在水中,蘇明安也跟著蹲下,依舊維持著貫穿諾爾心臟的動作。
視線彙聚時,那雙藍色的眼睛一點點黯淡下去,像是一顆藍色的恒星逐漸失去熱度,即將墜亡於茫茫宇宙。
少年的聲音夾雜著鮮明的痛苦:
“……你做得對,你確實應該這麼做的……”
……
“噗通。”
收回手的時候,耳邊很安靜。
蘇明安捏碎了諾爾的心臟,一切都寂靜了。
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困難。
即使感到了極度的苦痛,在經過理智思考之後,蘇明安立刻對諾爾下了殺手。
其一,如果諾爾是被人脅迫的,這麼做可以讓諾爾解除脅迫。其二,如果諾爾是自願的,那麼接下來諾爾就會對蘇明安動殺手,以換取升維的機會,所以蘇明安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們心裡都有這種覺悟。其三,如果諾爾有隱情,是在假意反水實則臥底,那麼諾爾肯定也想好了蘇明安下殺手時的應對措施。
所以,綜合考慮所有情況後,趁著諾爾表演百鳥朝鳳的時候,蘇明安動手了。
他沒想到這麼順利。
心臟碎裂的那一刻,蘇明安的掌心極為溫熱,像是捏碎了一顆寂靜的恒星。
諾爾的溫度殘留在他指尖,隻是一瞬,生命就這樣消散了。
第七席的影像緩緩淡了下去,諾爾的死去,讓祂未能降臨於此。
“嘩——嘩——嘩——”
金發少年的屍體躺在漂浮的黑水之間,輕得像一片鳳凰的羽毛,發絲在水的浮沉中搖曳著,勾連著飄灑的星光。
蘇明安閉上雙眼,下意識想把手中的心臟收起來,放到背包格子裡,但片刻後,他的眉頭蹙了蹙,蹲下身,緩緩扒開少年胸前的爛肉,把心臟塞回了少年的胸腔。
藍紅色的心臟躺在胸腔裡,不再跳動,很安靜。
蘇明安默然地收手。
這不是他的東西。
這不是他的收藏品。
該屬於個體的,終該還給個體。該是誰的心臟,便該回到誰的胸腔。他們不是他的所有物,每個人都有追逐的權力,他早該明白了。
死死抱著錨點不撒手的是他,所以關鍵時刻到來,才會暴露出那麼明顯的失態與破潰。
錯誤的是他。
他早該放手了。
他曾以為自己不再是孤島。
但他忘記了,“遠行者隔船相望”——這句話,本質上遠行者們依舊處於不同的船上,他們從未走到一起、從未共坐同一條船。
他也忘記了,“孤島不再孤單”——這句話,本質上孤島們隻是撥開了迷霧,遠遠看到了彼此,卻依舊是獨立的孤島。
他忘記了太多,也忽略了太多。
以至於孤寂。
以至於痛苦。
……
【“等你醒來,我們一起玩三天,一起過大年。我準備了好多有趣的活動,想和你們一起分享……我們包餃子,做年夜飯,玩桌遊,看婚禮。帶上林音,山田,露娜,我們一起。”諾爾握著蘇明安的手,按住了他自己的心臟。】
【那裡依然在跳動。】
【他依然笑著。】
【“我不會死的。”】
【“我保證。”】
……
蘇明安塞好了諾爾的心臟,望著諾爾失去血色的臉。
那雙藍色的眼瞳失去了天空的純淨與海洋的溫潤,隻剩下屬於死亡本身的平靜,平靜地望著他。
死亡從來都很安靜。
片刻後,蘇明安咳嗽了一聲,確認自己的喉管依舊能夠發聲。
撕開乾涸的嘴唇,撕裂了一些血皮,讓聲音流竄出來。
撿起了諾爾死後留下的書籍。
像是作為閱讀的背景音。
緩緩地,哼唱著:
……
“”
“我多害怕革命者失去了信仰,創作者舍棄掉發光的驕傲。”
“多害怕孩子們忘記了夢想,而青鳥不願意向這裡飛翔……”
……
備考,準備完結存稿,休息兩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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