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十數年間,奧默會因為過分的忙碌而忽視很多東西,也會力求給自己減少額外的身心負擔,但當生活狀況逐漸改善,家庭壓力逐漸撫平,閒暇時間也日趨增多後,奧默也會生出些過去沒有的渴望。
譬如能夠互相麻煩的朋友。
恰如他對‘凱利夫’期望的那樣,也正如畢澤正進一步將他影響成的那樣。
於是他能接受大衛的邀請,畢竟他已看到了對方的誠意。
那副多少有些‘社死’的邀請,也得虧是高考狀況更吸引人群,而咖啡廳的客人也姑且不多,才避免了這位朋克青年直接開動‘斯安威斯坦’逃避現實的可能。
而且對方這般從頭再來的狀態也稍稍令他有些觸動。
或許在生活態度上,自己是該鬆一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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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青春,還真是奇幻啊,我一直覺得青春這種元素同你這臭小鬼絕緣來著,現在看來也確實該相信奇跡的存在。”
家中的餐桌前,莫裡森幽幽的感歎著。
比起‘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奧默這家顯然更偏向於‘社畜酒桌’文化,吃飯聊天也是再正常不過。
吃飯時電視上還放送著天門之城頻道準備的旅遊節目,奧默的主要注意也放在那裡,已經在尋思著規劃旅行路線,儼然是一副高考勝券在握的模樣。
換做平日莫裡森肯定得嗆幾句,可誰讓這次奧默提出的話題更有樂子呢?以他的工作內容,對於邊緣跑者傭兵隊也是有印象的,一夥穿越者注冊的傭兵隊伍,聽說這兩天接回了一個核心成員,倒是沒想到那成員還和奧默發生了這樣的故事。
看來以後會頻繁接觸,合作也是免不了的...莫裡森心裡計較著,倒是沒打算對養子的人際交往指手畫腳。
在看人眼光上他也從沒占過優,被奧默好幾次指指點點的陰影尚在,誰指手畫腳誰還不一定。
但唯獨在今天這件事的應對上,他難得有機會嘲笑對方的年輕:
“所以彆人都突破羞恥心同你交好了,麵對這種隻在運動競技作品裡的誠摯,你同意之後就擱那兒閒聊到畢澤那小子來就沒了?”
“不是還去街機廳消磨了一小時麼?”奧默回過頭來,炫了兩口飯菜,“你在期待什麼橋段?”
“互相介紹親友的橋段!”莫裡森震聲,“還有互相交心呢!”
“假期有得是時間,交心什麼的也想太多,慢慢來即可,彆忘了現在還在高考。”
奧默抬手招出一旁待機的終端光屏,在上麵劃出幾條簡易的,恐怕隻有他自己才能一眼認出這是什麼路線的線條。
“你這可看不出有什麼高考的緊張感。”
“說不定我是心裡緊張,外表看不出來。”
“……”莫裡森聞言沉默了一下,覺得這還真說不清。
十二年前是這個家庭最艱難的時期,他看著那孩子列著改善現狀的密密麻麻的計劃卻不上心,並不覺得那孩子真的能將其實現。
那時候若是小奧默能流露些孩子該有的脆弱,他也會有些觸動。
但那孩子沒有。
那孩子一直很能撐,能撐到看不出是硬撐還是真的有能,於是那份無從表現的觸動積攢到了十年後,時不時從對方不經意的閒聊間湧現。
這時奧默瞥了他一眼,又繼續在路線上劃標簽:
“你不會自顧自內疚起來了吧?”
莫裡森憋了一下,惡聲道:“老實吃你的飯,臭小鬼,計劃什麼的之後弄也沒人反悔。”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自顧自的陷入回憶然後內疚吧?”
“你已經老了嗎?莫裡森,已經變成那種會坐在院子裡突然流淚的老頭了嗎?”
莫裡森沉默了一下,陰著臉警告道:“...你再不專心吃飯我明天請假去接你,穿我最自信的盛夏海灘套裝。”
“……”
奧默聞言,收回手來,沉默吃飯了。
他還是蠻要臉的。
而莫裡森也毫無勝利的喜悅,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後悔。
後悔當初那麼果斷的采納了福利院院長的建議,進一步開發奧默這孩子的觀察力。
就洞察與內心揣摩上,他已經在同齡人之中無往不利了,甚至在試圖觸及年長者的邊界。
比起危險不危險,莫裡森更擔心這小子徹底沒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