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還蠻奇怪的。
在奧默的記憶中,新條茜是無論如何都與早睡早起不沾邊的物種。
哪怕作為高中生無法逃避早課,這人也一樣會晚上熬夜,早上賴床。
然後常在並不充裕的餘下時間中,坐在他車後座纏著要他違反交規,再被奧默指出不需要違反交規也一樣能抵達學校的駕駛方式。
百般武藝,此乃傳送。
這就是新條茜小姐。
既不是馬娘,也不是很成熟。
唯在任性之處上,卻是能與他手下最棘手的馬娘也不相上下。
這便注定她需要某人的看護,亦如賽馬娘需要訓練員的規正與引導。
曾經在這個位置上的亞力克西斯.凱利夫,一位從宇宙警長墮落成宇宙罪犯的強大宇宙人。
有著監護人般的關懷與寵溺,卻又顯然沒有做出正向的看護,甚至一度將新條茜本身化作怪獸,因他所享受的,正是將那女孩兒心中的惡念與扭曲引導出來的過程。
那亦是一位梅菲斯特,而一切的最後,都一如《浮士德》所記載的結局:
浮士德被一位女性喚醒了熱情與理想。
天使則以愛與歡樂為火,將梅菲斯特擊退,挫敗了祂與浮士德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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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而那之後的現在,浮士德仍在與魔鬼同行。
區彆僅在於……
那不再古典傳統的魔鬼,予人的契約,也不像過去那般能夠輕易分辨好與壞。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得模糊化,就連魔鬼契約的故事也不再那樣黑白分明,會讓神一定是好的,而惡魔一定是壞的。
善與惡曖昧不清,循著那清冷月光前進於崎嶇道路上的新條茜,不見得是走在更好的道路上。
至少曾將她拉出苦海的那些人,很難想到她如今是怎樣的模樣。
在他(她)們的想象與期望中,新條茜大抵已經變成了個陽光活潑的女孩兒,開啟了嶄新的人生,不再會被陰暗纏繞。
而眼下這幅樣子,又算是壞事麼?
她沒有傷害誰,也沒有破壞什麼法律與規定,她用自己的方式接納自己也幫助彆人,儘管風格看起來那麼地像個反派。
但至少這一次,她找到的這位梅菲斯特,會與她同行,甚至走得比她更深。
深到即便是夢境深處,也能將她從那夏日炎炎,枯燥乏味的囚籠中拽出。
“你還在那兒站著做什麼,新條茜小姐。”
放學鈴響起的高校,三五成群的,洋溢著青春光輝的嬉鬨人群,都在此刻卡殼、無聲,甚至麵露驚恐。
名為杜鵑台的標注校名在失控的潛意識中模糊不清,站在電梯門側麵窗前,一副死氣沉沉般的櫻發女孩兒驟然聽到這渾濁沙啞卻又優雅沉靜的沉甕嗓音時,便是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望著那正半躬著身軀,以黑焰流溢的暗紅眼瞳注視著自己的龐大魔神。
那猙獰可怖的巨爪,亦正探至窗口,呈邀請狀。
“才九點,你不會睡這麼早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