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為了做標本,也或許乾脆是為了犯罪……人與人之間的交集不會總是美好,身為傭兵的奧默對此再清楚不過,而身為大祭司的月馳象征,對此的理解則更是極端。
在他的想法中,人與人的交集總是伴隨著一邊的粉碎。
是的。
人與人的相遇就是在碰撞,要麼你碾碎我,要麼我碾碎你——這是屬於在追逐怪獸之力的過程中已然遭遇過太多次碰撞,也依然碾碎過太多人的獸之教團大祭司的理解,而這理解嚴格來說並非是由怪獸之路所造就。
他依稀記得這份想法出現得很早。
早到他還是個孩童,早到他已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年,因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那個糟糕的家庭,也或許是因為那總是杵著一根手杖的身影。
或許這份模糊的記憶正是那身影的空缺的原因,也或許反過來……
很多年了,月馳象征飽受記憶模糊、空缺、失真之苦,久到他時常需要用推導來確認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委實說,那些記憶模糊的絕大部分都無法讓他急切,無法讓他升起‘一定要找回記憶’的衝動來,唯獨涉及那個身影,涉及那個女人,那個杵著手杖的人,那個理論上是一個人的家夥的記憶……他會覺得很重要。
重要到他的確是回頭找過。
他知道那個人的模樣,知道那個人在報道中的姿態,卻又無法覆蓋記憶裡的模糊與空缺。
仿佛有許多地方對不上,仿佛有最關鍵的東西不適配,而他本可以直接去找那本人,但那本人也早已不在。
她死了。
死在了自己手裡。
雖然沒有記憶,也就沒有實感,但當初的報道的確是這樣記錄的,就連那家庭裡的其他人也都如此憤恨、嫉妒、感謝等等情緒各有差異地瞪/看著自己,似乎事實的確就是如此。
他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若這是真的,自己又該找誰索要那份缺失的部分?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解答。
哪怕是教團裡那些能夠擔任醫生、研究者之類定位的成員,也隻能用‘或許你能自己想起來’、‘或許你可以得主恩賜’之類的,聽來便很遙遠的回應來讓他儘量等待,儘量將此事放到一邊。
沒有辦法,他也的確是在儘量習慣。
習慣那些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異常,那些換做常人或許會困擾到生活難以自理,乃至最終徹底瘋狂的異常。
那本是儘管艱難,卻也仍能姑且忍受的異常,因為他平日那作為教團大祭司的生活本身也總是一副千篇一律的模樣。
缺乏改變,更沒什麼機會勾起這些缺口相關的回憶,任由時間一層又一層地上著致人麻痹的毒藥。
可現在顯然不一樣了。
他俯瞰著那年輕的遠房侄女,像是俯瞰著那幼時所見的身影,目不轉睛。
還不夠清晰。
他想。
但若能再多看一會兒,讓她多保持這樣的勢頭……
或許一切就能摘得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