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逃亡
西山之上,陳望立馬於流寇營地之中堆茄而出一座用於瞭望的土丘之上。
李養純當初選址修建的時候,這處望台可以觀見三山,將周圍的一切的活動都一覽無餘。
陳望的目光向下掃去,萬千的溝壑仍舊沒有填平,層層的營寨箭樓仍然佇立在四方。
流寇為了相互支援在山路之上沒有設置溝壑,陳功之前帶兵攻山,正是順著這一條山道向上,直接以點破麵。
如果沒有發熕炮,沒有盾車,沒有重甲兵,隻是以步軍輕兵強行攻山,起碼要在這三座營地之下丟下五百具屍體。
“前鋒甲兵隻有十二人負輕傷,無有重傷,陣亡者僅有兩人。”
陳功此時已經除下了身上厚重的鐵甲,換上了一身輕便的罩甲,騎上了戰馬。
他乘馬立在陳望的身後,向陳望彙報著攻山的戰況。
“協從輕兵之中傷者還在統計,陣亡者有四十七人,傷重者有大概二十餘人。”
傷亡基本都出現在最後進攻山頂大營的時候,敵軍在山頂大營藏有不少的精騎。
這些精騎借助著優勢的地位,乘馬自側翼突然發起進攻,致使輕兵陣中大亂。
“甲兵傷亡主要在破營之後,營中老匪,借助盾車在攻寨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少傷亡。”
陳功神色微微有些沉重,最後陣亡的兩人說起來是他指揮上的失誤。
他沒有想到流寇會在寨門之後,藏三具百斤佛朗基機。
在撞車衝開寨之後,他下令直接推撞車前行,暫時拋下了盾車。
結果藏在寨門之後的三具佛朗機齊發,衝在最前麵的兩人衣甲儘穿,被炮彈當場打死。
“如果我再謹慎一些……”
陳功神色陰鬱,他的聲音低沉毫無生氣。
陳望舉起了馬鞭,止住了陳功想要說的話。
最後的傷亡應該是在一百人左右,隻付出百人傷亡的代價攻下西山營地完全可以接受。
隨隊的輕兵一共隻換了兩陣,差不多兩司的新兵被派上了戰場。
陳望本來的計劃是讓新兵營六司的新兵輪換著進攻,但是戰況比他想象之中的更為順利。
僅僅隻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已經是連破三寨,攻入了西山山頂。
“沒有人生來就會打仗,你已經做好了自己的份內的事情。”
陳望偏頭看了一眼陳功。
血脈相連,兄弟連心,他察覺到了陳功的失落。
“吃一塹,長一智,人都會犯錯誤。”
“你會犯錯,我也會犯錯,就是曹總兵也會犯過錯誤。”
陳望握著拳頭,放在了左側的心室之上,沉聲道。
“重要的是,人不能被所犯下的錯誤擊敗,不能一直沉浸過去犯下的錯誤之中。”
“要記住錯誤,記住緣由,下一次的時候避免錯誤的發生。”
現在隻需要將發熕炮運上西山營地的山頂,便可以直接用火炮轟擊另外兩山。
陳望策馬上前了些許,將目光放在了山道之上正緩緩前行的炮兵部隊。
火器的發明,尤其是遠距離射擊的火炮發明,正在改變這個時代的戰場。
可以遠距離射擊的火炮使得戰場之上戰法不斷的革新,高地成為了兵家必爭之地。
鬆錦大戰前期,明清雙方為了爭奪乳峰山的歸屬權,各自動用大小火炮上千門,兵員數萬名。
而後在之後的鏖戰之中,雙方不斷的爭搶城池周圍的高地,一旦搶到高地便立即架設火炮,派遣兵員,掌控地方,就此不斷的拉鋸。
這個時代的火炮多是發射實心彈,開花彈雖有,但卻遠沒有後世開花彈的那種殺傷。
發射實心彈所造成自然沒有開花彈的威力那麼巨大,但是實心彈能夠造成士氣上的毀傷簡直是災難級。
因為這個時代,冷熱兵器交替時期的作戰,兩軍交戰仍然需要排列成緊密的陣勢。
開大陣、對大敵,軍卒緊靠,陣列緊密,刀槍往來,就是轉頭都難,更不用提什麼騰轉挪移。
實心彈一旦打中,便可以輕易的在人群之中猶如犁地一般犁出一條血道。
“過去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後悔過去的事情,隻會讓你也錯過現在發生的一切。”
陳望舉起了手中的馬鞭,指著山下正在行進的軍卒。
“我知道事情改變的很多,伱們一時間難以適應。”
就在數月之前,陳功、胡知禮、胡知義他們和陳望一樣都隻是曹文詔麾下的家丁。
戰陣經驗雖然豐富,但是那也僅限於搏殺。
至於統領軍兵,行軍作戰,幾乎是一竅不通。
現在打理兩營後勤,幾乎承擔了副手全部職責的唐世平。
就在數月之前也不過隻是一個副百總,統領百人,現在卻要掌管數千人的後勤武備。
長時間以來,唐世平都是高強度的工作和核查各種相關的情況,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一切的一切都是地位攀升的太快,能力卻沒有辦法跟上,所以才要付出更多的精力。
就是記得《練兵實紀》和《紀效新書》,有著後世的知識,加上曹文詔的教導和一段時間的適應,還有人協助的情況之下。
管理近五千的軍兵,陳望現在都還是有些力有未逮。
更不用說陳功和胡氏兩兄弟這幾個隻會提刀搏殺,沒有讀過什麼兵書,見識有限的家丁了。
“打仗總會死人,你和我都很清楚,當初我們選投軍的時候就已經是做好了準備。”
到了這個時代之後,陳望不僅僅對於現在的記憶力極好,就是回憶起其餘的記憶,就感覺是曆曆在目,好似如新。
陳胡兩家雖然不是世家大族,但是也有頗有根基,族中不僅有參軍者,還有人讀書、經商。
在少年之時就要做出選擇,到底是從軍,還是從商,亦或是讀書考取功名去走仕途。
陳胡兩家都曾經出過舉人,不過最近出的舉人都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早已經是致仕。
倒是經商有道,家中因此薄有餘財,又有人在衛軍中為官,營兵之中原先也有人作為千總。
現在陳望可以說是陳胡兩氏之中權柄最大,官位最高的人,實授遊擊,帶領一營。
陳功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些許的神采。
他本就是一個堅毅的人,作為家丁,哪一個又不是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將出來。
他隻是一躍從一介家丁變為了領兵的軍校,看著麾下的軍兵因為自己的錯誤而戰死而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