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安南使節乃是臣一路伴隨入京,其訴狀也看過。無論安南正統是莫氏還是黎氏,大明兵將都不該擅自攻打,更不該冒用欽差之名,請陛下明察,以正朝綱!”
胡桂芳做為回京參加外察的官員,本不合適直接出麵參與彈劾袁可立的舉動。但在下麵聽著兩位禮部大佬處處落在下風,心知皇帝是有意回護,故意東拉西扯,再不出麵必將功虧一簣。
當下也不管那麼多了,先把最致命的罪名拋出來,打算看看皇帝還能用何種理由為海軍脫罪。如果這樣還搬不倒袁可立,是殺是剮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王象乾,兵部可曾派遣兵將前往安南!”盯著胡桂芳看了好幾秒,洪濤隻能暗中搖頭,今日怕是又要把一位清廉正派的官員從朝廷中抹去了。
在自己的計劃之中,一部分大明官員還是有存在必要的,比如胡桂芳。但好言勸不住該死的鬼,已經儘力了,奈何人家不領情。
“回稟陛下,兵部不曾向安南派過一兵一卒!胡桂芳,你把話說清楚,是哪路兵馬去了安南?”兵部尚書王象乾毫不遲疑的否認了這個指控,並把矛頭直指胡桂芳,氣得胡子亂顫。
自打當了兵部尚書,他就在一門心思的琢磨如何鞏固山海關到延慶的長城防線,生怕哪天被蒙古人或者女真人突破,那就百口莫辯了。
對於皇帝的新政,他不光不站隊也不怎麼關心。廣東那麼遠,就算是沒搞好又如何。皇帝還年輕,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縮在後宮,沒把新政放到山東搞就已經很不錯了,犯不著為了這件事搞對抗。
另外王家是官督民辦工廠的第一波參與者,已經通過親屬入股在老家搞了家馬車廠,經過一年多的建設眼看就要出產品了,肯定不願意在這個當口和皇帝鬨翻。
“是袁可立的海軍!”對於王象乾的怒目相向胡桂芳權當沒看見,字正腔圓的道出了答案。
“……嗡嗡嗡……”此話一出,偌大的廣場上頓時起了波瀾,幾百名上朝的官員紛紛交頭接耳。
尤其是品級比較低的官員,根本不知道今日要上演什麼戲碼,本打算站在一邊看熱鬨,這時才突然警醒過來,熱鬨有點大,可能要逼宮!
“肅靜!大漢將軍何在!再有交頭接耳、失禮無狀者亂棍打出午門!”
不光是參加早朝的官員們被驚到了,連禮部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員也一時間忘了工作,傻乎乎的站在丹陛上神遊天外。王安見狀隻能親自出麵,扯著尖利的嗓音衝著下麵就是一頓嚎。
“胡桂芳,你可知誹謗朝廷命官該當何罪?”待嘈雜之聲平息,洪濤才一字一句的給予了胡桂芳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他肯知難而退,還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臣對大明律熟記於心,自萬曆四年初授杭州府推官至今三十餘載,每日三省吾身不曾跨越雷池半步。然有人卻膽大包天,冒用欽差之名行縱兵劫掠之實,罪不容恕。請陛下嚴肅法紀,以正視聽!”
但胡桂芳仍不領情,非但沒退縮反而上前一大步,氣沉丹田,幾乎是用喊的方式把每個字說得中氣十足。即便達不到振聾發聵的程度,也能讓上朝的大部分官員聽得清清楚楚。
“很好,那朕就聽聽袁總督是如何膽大包天,敢冒用朕的名義去為非作歹的。”見此情景洪濤算是完全死心了,虛抬了兩下手臂示意接著講。
“景陽七年三月二十六,亥時,一夥人從海邊靠近安南清化城,其中一人身著大明官服自稱陛下欽差。餘者身著黑色短衣褲、頭戴平頂圓盔、手持火銃,說漢話。
這夥人自海上來,數量眾多,大部路過清化城向北,少部圍困清化城不許任何人出入,期間打死打傷守城兵將三百有餘。
之後四日中,北上大部襲擊了沿途城鎮,在三月三十攻入升龍府,抓走安南國王、嬪妃、大臣四十有餘,劫掠府庫,燒毀城池,屠戮百姓,死傷無數。
四月初四,攜象車多輛返回清化城,與圍城之人一同向海邊撤去,其後不知所蹤。四月初八,這夥人又在南邊千餘裡的順化城出現,再行殺燒搶掠之事,隻一日即乘船離開。”
胡桂芳沒有照本宣科,安南使節的訴狀入京時看了一路,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此時改用符合大明習慣的語句念出來,更容易讓文武百官聽明白。
“嗡嗡嗡……嗡嗡嗡……”效果很不錯,話音還未落丹陛之下再次傳來了低沉的議論聲。按照胡桂芳所描述的模樣,確實很像大明海軍。
更令人信服的是除了大明海軍之外,從北到南、由東至西,好像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軍隊是這種打扮,太容易辨認了。
“啪、啪、啪……”這回禮部官員沒走神,連忙示意大漢將軍掄起手中的長鞭抽出三聲清脆的回響,提醒早朝紀律。如果再不收聲正形,那錦衣衛就真要拿人了,擾亂朝會的罪名坐實了同樣不輕。
“刑部!你等可曾聽出胡桂芳所言與朕、朝廷和今日朝會有何關聯了嗎?”皇帝聽得很認真,可表情並沒有絲毫凝重,反倒是滿臉的不解,最終衝著刑部尚書的方向發出了疑問。
“回稟陛下,胡布政言中所指確實與大明海軍十分相像,隻是袁總督不曾參與朝會,臣無法當麵詢問。”刑部尚書沈應文緩緩出班施禮,一字一句的回答了皇帝的問題。
聽上去比較中立,並沒急於肯定襲擊安南國都的隊伍是大明海軍,可仔細琢磨滋味,卻又把範圍固定在了海軍頭上,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要讓袁可立當麵對質。
“海軍?!胡桂芳,伱是說朕的海軍遠赴安南,還冒充欽差去燒殺劫掠了?”這個答案好像從沒在皇帝腦袋裡閃現過,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表情顯得非常驚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