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相,如何應對?”已經轉升翰林侍講的上期科舉狀元範應期此刻正在徐階府上,討要對策。
“你能來,還是不錯的,不過正月不動刑,所以也不用緊張”
“進來,前些日子,嚴嵩給我送來了一個杭州那邊的新戲班,老戲新戲都可以。卻一直沒時間聽。擇日不如撞日。走,一起聽聽”
徐階鄭重地牽了範應期的手,一起來到後院。
戲台早就搭好了,今天的回目是杭州新編漢靈帝編練西園校尉,講的是漢靈帝為了避免大將軍張讓猜忌,讓十常侍借口修公觀等項目大肆索賄,賣官鬻爵,收攏錢財供給西園校尉的故事。
“當年漢高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話本裡靈帝表現也是不差。那靈帝為何還是不能挽救危局呢?”
徐階趁著第一個回目演完,轉頭問起範應期來。
整個後院,女主人們還在各種忙碌,就這一老一小兩人聽戲。
徐階突然問來,範應期還有點不反應不過來。
“師相,學生以為,讓十常侍掌握西園校尉不過權宜之計。靈帝自當在歸政天子後,將其交歸朝廷處理。軍士出於閹人之手,長此以往,焉能不亂。”
範應期,愣神相當久後做出了最為中規中矩的回答。
“也是,那漢靈帝為什麼不這種做呢?”
見範應期隨口就要回答,徐階又補了一句:“其他帝王諸如秦皇、漢武帝也難免如此。這是為何?”
“額”範應期有些懵了,回答不上來。主要是一時間找不出漢靈帝跟秦皇漢武有哪些可以相通的地方。
“反正今日其他人都沒來,老夫就跟你敞開了說。真的當一回你的老師”徐階看著雖然已經三十好幾歲,但扔麵露青澀的範應期,突然來了興致。
“請師相賜教”範應期趕緊站起來,立在徐階跟前,恭恭敬敬。
“他們杭州新學有個詞叫做路徑依賴,左傳中有一個詞叫尾大不掉,正麵去講就是水到渠成”
“這三個詞看著差彆很大,其實都是一脈相承的。”
“就說這漢靈帝,一開始依賴宦官奪權親政,久之必然習慣於任用宦官去解決朝局問題。這就是路徑依賴。不用宦官,辦事就不順手”
“其後,宦官為了給靈帝乾各種臨時差遣,必然要四處串聯,網絡朝臣,勾連成黨。人多事多權重,貪腐亂政,不可避免。”
“當靈帝為了更好的辦事時,必然默許宦官的不法行為。否則誰還來給自己貼心辦事。這種默許自然會助長宦官的禍國殃民”
“所以,靈帝越是急於用宦官去革新朝政,宦官黨羽越是坐大,隻要宦官黨羽坐大,成為皇權行駛的主要途徑時。皇上作為發號命令的主人與宦官這個聽從命令的工具,已經無法區分了。其最後隻能時在宦官的簇擁下,招來一群貪蠹的應聲蟲。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徐階說完趕緊抬頭看著範應期。
“師相,是不是一開始就該避免宦官乾政?”範應期有些著急地回複到。
“不任用宦官,漢靈帝恐怕張讓那關都過不了。你呀。關鍵在於坐大。隻要坐大的東西,就不是皇上想剔除就剔除的東西了。而大明科舉儒生何止百萬。皆是千年沐浴儒學之教誨。”
“這些就是坐大。這些雖然平時沒什麼力量。但真事涉科舉,沒有誰能動搖這股力量。隻要我們不出頭,今日嚴黨一出。新學就該暢通無阻了。屆時一旦動到科舉,這些坐大的力量才會顯現出來”
“放心好了。皇上現在已經年過半百了。他張遜膚、高翰文想在本朝改革,腳步隻會快不會慢的。但整個大明,有哪個地方能像杭州,商稅能收到十萬兩銀子。那故事會上的測試題那般難,有幾個士紳能夠學會?他高翰文空有學說,卻沒有時間普及教授,自然會被萬民所敵視。到時自然順勢而為就有滌蕩邪說,澄清玉宇的時機。”
“你呀,年輕人,要沉住氣。”徐階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雖然張居正沒來,但如此恭敬的關門弟子讓其在情感上更為受用。
末了還吟了一句“夫唯不爭,而天下莫與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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