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得到錦衣衛詳細彙報的嘉靖皇帝正在組織內官監與新成立的審計局核算,就收到嚴嵩的辭職奏書了。
而且裡麵嚴嵩也坦承有一百萬兩銀子的截留,願意承擔罪過。
當然,這一百萬兩其實是個條件,如果同意辭職,就獻到內廷,如果不同意,多半就得走明賬劃到戶部去了。
嘉靖對嚴嵩這個官迷突然來這麼一下八十歲老娘倒崩孩兒,給唬住了。
隻得催促加快核算,同時讓錦衣衛探子打探嚴嵩府上最近的活動了。
想在嘉靖手下撂挑子,全身而退,哪有這麼容易。
且說當日徐階在內閣看到嚴嵩人未到,辭呈卻到了。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還在陳洪麵前禮貌性地說了嚴嵩的好話。
下值才發現,嚴嵩把鄢懋卿送自己的戲班,就聽了一晚就打包轉送給徐階了,人都到徐府門口了。
徐階摸不透其中含義,都是打啞謎的高手,隻能憑本事去猜了。
於是乎,為了加大智囊團,也為了拖他人下水,徐階叫來了就不見麵的張居正與時常互懟的高拱。
與嚴嵩昨日府上,賓客滿門不同,今日徐府就三個老爺正襟危坐聽戲。
第一幕是三國赤壁,這一幕確實讓三人饒頭,不明所以,因為可帶入的角色太多了。難道嚴嵩自以為是曹操,已然要敗走華容道了,所以來求情?
三人耐著性子等到了第二幕說書話本。這漢靈帝糾結宦官賣官組建西園校尉,這一幕怎麼這麼眼熟呢?
要知道隨著南邊延遲軍功激勵方案下來,朝廷可預期的財政壓力會小很多,何況還有改稻為桑賺的銀子。
皇帝這麼死要錢,同時又組建了名義上五百人,實際上誰也沒法有效監督的幼軍,很明顯,嘉靖這真的是八十歲老娘倒崩孩兒,臨老了學他堂兄正德皇帝。
當然學堂兄正德還算好的,要是學的是正統朱祁鎮,那就更糟糕了。
大明皇帝,從土木堡於謙打造十團營開始,除了禦馬監的些許勇士營兵力,已經不直接掌兵了。京營、五軍都督府早已是個擺設。
朝廷已然是在新的平衡下太平了百年,如今嘉靖居然要作妖,他不修自己的仙了嗎?
意識到這東西的危害,徐階一下子明白嚴嵩為什麼要上請罪奏書外加辭呈了。這玩意兒,嚴黨清流不過是讀書人之爭。爭過去爭過來,反正都是要依賴於讀書人整體的權柄的。
如果文官連軍隊的調度製約都失去了,那就算爭來個首輔又有什麼意思。
很顯然,在這一點上,清流與嚴黨要團結統一戰線了。內部的恩怨內部解決,現在先要挽留住嚴嵩才是。好在今天白天在內閣徐階還是保守地給陳洪說了很多恭維嚴嵩的客氣話。
隻有兩黨合流,才有機會約束嘉靖皇帝,也隻有嚴嵩還在台上,將來出事了才好全甩鍋嚴黨。等到裕王繼承大統時,清流也才好名正言順的輕裝上陣。
隻是張居正內心還多了一層心思,自己這幾日基本都去宮裡看望皇長孫。
卻看到一來嘉靖精舍那邊進出的太監越來越頻繁,二來有個人物之前一直聽說現在卻倒是該主動問一問了。那種看不起太監的執拗文官,張居正是不屑於做的。
這個太監,自然就是近來頻繁在宮裡走動的楊金水了。作為呂芳留在內廷的第一繼承人,杭州改稻為桑的功臣,東南抗倭的財政柱石,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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