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請勿怪罪。我這個晚上知府也得晚上出來才合適啊”趙真善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從後院走進來的高翰文作揖。
“還以為趙員外不來了呢。那天鬨商稅,你不就是白天出來的嘛。”高翰文一句話戳破趙真善的借口。
“鬨商稅那是本地士紳的利益所在,出來自然無妨。但高大人今日急匆匆喊草民過來,總不至於是要來造福士紳的吧?如果是還真是我以小兒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趙真善言語上也沒落下風。
“我確實還得指著你了解消息,衙門裡的皂吏幫閒,應該好多你的人吧。明說了,我目前雖然動不了誰,但我需要一個實話,誰殺了黃大浪以及金翠蘭老公。你要相信,得罪一個未來的閣部重臣,可不是那麼好受的”高翰文明白,自己目前拚死也就一個知府,而這幾家士紳的親戚隨隨便便就能是知縣起步,知府、巡撫不一而足。現在要翻臉確實不是時候,自己的砝碼就隻能是自己的未來仕途了。
“不過,有風聲皇上要讓高大人這樣的能臣乾將在杭州任職滿一屆再調動,這次改稻為桑國策定策執行之功也沒獎勵高大人。高大人你拿你這虛無縹緲的未來壓我,未免太小瞧人了一些。”趙真善語言有些不客氣起來,自己最近聽到的消息有些雜。特彆是調動前首輔之子張遜膚來給高翰文保駕護航與不職位晉升明顯是矛盾的。他需要刺激一下高翰文,來判斷朝廷的風向到底如何。
這一點,其實有點抬舉高翰文了,因為他壓根就沒法了解朝廷的動向。對朝廷的了解僅限於之前穿越前的劇情人物記憶,現在除了小閣老那封切割信外沒有任何外部消息。
但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原理,雖然啥也不清楚,但不妨礙高翰文忽悠啊。
高翰文隻是輕咳一聲,右手中指敲了三下茶桌,微笑著看了趙真善兩三秒,還借機喝了一口茶。
這個拖延顯得特彆胸有成竹,其實也是方便組織語言。
“朝廷現在分嚴黨、清流不假,但上麵總歸是歸皇帝管著的。現在,你覺得嚴黨、清流關係如何,未來誰會大勝啊?”高翰文稍微賣了個關子。直接說出答案並沒有多少可信度,得讓人自己推導出答案那才會深信不疑。
“這可不是我一介平民能置喙的,不過高知府詢問,我就大言不慚了”趙真善先客套一下,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嚴黨與清流已經勢同水火,嚴黨雖然占據首輔,但裕王在清流,裕王是唯一的皇儲,早晚清流會獲勝的。隨著皇上年事已高,這個時間沒多久了”趙真善回答道。
“那就對了,如果皇上將我升職回京,我這三代核心不就直接成了清流嚴黨鬥爭的焦點了嗎?”高翰文適時地插一句,引導話題的走向。
“你是說皇上要保你,要把你留給裕王,甚至留給裕王牽製未來的清流一黨?”趙真善雖然語氣是問句有些不可思議,但說完發現又那麼順理成章。
“那你如何保證裕王會用你呢?”意識到自己好像掉進高翰文的話術了,趙真善立馬反問一句。
“我隻問你目前清流最強勢的是哪些人?”高翰文不急著給出答案。
“我所熟知聽聞的,當屬次輔徐階,閣臣高拱,以及內閣學習張居正三人。”趙真善回答道。突然又想起補了一句:“這徐階與張居正是師生關係,自當一體,但徐閣老與高閣老什麼關係就不得而知了,還請知府大人明示”
等的就是這句明示。你趙真善要真是什麼都知道了,那我高翰文還怎麼忽悠啊。
“我就明說了,那徐階是高拱的恩相,即是徐階一步步將高拱提拔上來的。你說恩相跟師生比關係如何啊?”高翰文半笑不笑地又喝了一口茶。自己其實心裡偷笑得差點沒忍住。徐階與高拱,曆史上高拱上位鬥徐階可一點不手軟的,不過好在兩人前麵確實關係親近,任誰也想不到高拱要當二五仔。其實這裡麵張居正也是個二五仔。
“不對啊,如果這樣清流文臣豈不是鐵板一塊了,這”趙真善有些覺得這個未來朝局有些不可理喻起來。
“沒事,你也可以暫時不信,但你可以打聽下徐階與高拱的提拔關係核對一下就知道了。”高翰文這時再以退為進,基本已經確定拿捏住了這個晚上知府趙真善了。
麻蛋,之前看著自己是嚴黨核心就來討好,發現自己不太行了,立刻就不搭理了,現在發現自己會是將來的朝廷腹心又開始點頭哈腰的了。變色龍也不過如此了。
“哈哈,高大人,失敬失敬。你早說嘛,你早說就不會鬨這些誤會了”趙真善在自己腦袋裡回味了一下後決定還是相信高翰文。沒辦法,這麼複雜的改稻為桑都搞定了,沒理由未來新君放著這種孤臣大才不要,反而真的重用鐵板一塊的清流啊。
這個邏輯就直接明了。
“這個殺人立威,其實說來比較複雜。”趙真善終於在正題上開口了。
“你仔細說,我這個人最喜歡抽絲剝繭。”高翰文打起精神讓趙真善講。
“那如果之前若我有冒犯,還請高大人贖罪”趙真善先給自己求了個免責聲明。
“你快點講,再拖延你就有責任了”高翰文有點不耐煩了。
兩人絮絮叨叨聊到深夜子時,趙真善才回去。
這前後劇情其實還真是有點複雜。
先是幾家士紳打算利誘高翰文,但等到其提出以租代買時發現這類人不能利誘,那就隻能威逼了。
於是乎做了個局,讓一隊人去夜裡追殺聽書回來的高翰文,而趙真善這隊人則出麵在關鍵時候解救下來,這樣讓高翰文平白欠個人情,同時也認識到士紳反擊的威力。
但事發當時,由於王用汲耽誤了趙真善這隊人。追殺的那隊人就追遠了。到了那一段暗娼的胡同。高翰文走進去就不見了。
故事到這裡都完蛋了,因為這樣演一通,假殺變真殺了。
這個時候,各自都在找自己的出路。趙真善由於陰差陽錯後麵就乾脆率先反水支持以租代買了。為的就是今日暴露,不再被追究責任。
而另外的徐家則被架在火上了。這個時候,他們要麼立刻認慫,要麼繼續立威期望恫嚇住高翰文。很顯然,他們第二天去殺了那個金翠蘭的丈夫,選擇了後者。
結果馬上又出現了徐家姑爺在碼頭邊被差役殺死的事件,兩件事時間相當湊巧了。死的雖不是徐員外的姑爺,但徐同知是徐員外的大侄子。那也是一體的。徐員外就自然想到是高翰文在報複了。
但在報複這事上,從來都是沒有退路的。於是乎當晚就聯係兩個獄卒弄死了黃大浪。如果這之後高大人罷手言和,他們才會借坡下驢的。否則世家的臉麵丟不起。
好在之後高翰文被政事牽製沒有下文,所以大家才這麼配合“以租代買”的新政。
至於暗殺黃大浪,徐同知知不知情就不知道了,或者是知情但隻是放縱結果發生也有可能。但前麵的恫嚇,徐同知應當是不知情的。
好家夥,理完這些高翰文感覺更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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