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遊又笑了,看來她是真的很怕。
不止有蒼耳子,毛居子也有了。
一路走來,見到不少。
到後來三花貓總算是想通了,那個東西隻會粘在毛毛上,人的皮膚是光滑的,它們是粘不上去的。
於是走到下午的時候,她便化作人形,穿上自己的舊衣服,手中還是拿著那根從走蛟觀取的小竹棍,一邊走一邊打這些草,一邊打一邊喊著“今天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今天我是不會放過伱的”、“受死吧”、“你們一個都活不了”之類的話。
湖邊的蒼耳、鬼針倒了大黴。
而要從這裡繞過整個鏡島湖,走到雲頂山的腳下,確實有將近二百裡路,輕裝簡行腳力好也得兩天時間,走得稍微慢一點,就得三天,若是中途停下來欣賞湖畔風光,或是去湖邊村莊玩耍,那就打不住了。
宋遊與三花娘娘也去過湖邊村莊,經常見到有釣魚捕魚的人,宋遊會向他們買魚,一半用來給三花娘娘吃,一半烤了給自己充饑。
魚在這裡不值錢,很多人見他是道人,會直接送他兩條。
這一路夥食倒也不錯。
天氣也好,秋高氣爽,風景無限。
兩日之後。
一人一貓一馬已到了湖對麵。
這裡有個渡口,讓從長生縣而來的遊人可以從對麵坐船過來,修了一片亭子,給人休息,有一座在鏡島湖邊特彆常見的蛙神廟,還有心思活絡的當地村民在這裡販賣竹杖、乾糧和湖中特產。一條黃土小路,從這裡一直通往看不到頭的深山。
有塊石頭,上邊寫著——
雲頂仙山由此去。
宋遊看見有船自湖中來,想來也是來雲頂山尋仙的遊人,他沒有和他們結伴的意思,隻買了幾條魚乾,便往雲頂仙山而去。
這時的小路還不窄,也很平緩。
然而這條路很快就變得窄小陡峭起來,盤山而上,人在上邊走,身體好似都是傾斜的,很費體力。
路旁偶爾有一些可以坐的石頭,頂上是平的,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搬來的,又不知後來有多少人坐過,表麵已經被磨得光滑了。這些地方往往都有生過火的痕跡,也許曾有人在此做飯或露宿過。
有時會遇上彆的行人,多是被他們所超過的。
因為即使是在這山上,宋遊的步子還是那麼大,不快也不慢,相比起明顯變慢的普通遊人們,他就要快很多了。
倒是遊人健談,世人又尤愛與道人僧人交談,常常有人在碰上宋遊時與他搭話,耽擱了他不少時間。
這時山下還很熱。
上山路旁、崖壁邊上常常長著一種被逸州人稱作是“地瓜”的匍匐灌木,貼地生長,根部會結一種小果子,指甲蓋大小,紅紫色,十分美味,宋遊遇見時也忍不住將爬山的進程暫停,耗費不少時間摘了一些。
這是兒時夏天的味道。
再往上走,漸漸就有涼意了。
不過這邊生長著一種當地特有的花草,矮矮的一株,開出的花極細極小,隻有米點兒那麼大,卻全部圍成一顆顆雞蛋大小的圓球,渾圓,可愛極了,這涼意漸濃的大山深處似乎正是適宜它們生長的環境,既長得好,又開得好。
行走花叢中,恍惚不覺,好像由夏天逆走到了春天。
一天時間,隻爬到半山。
說是雲頂山的半山,其實是彆的山的山頂。
像是雲頂山這樣的大山,不是直接就可以爬的,你要翻過一重一重的山,才能來到它真正的腳下,獲得爬它的資格。
再往上路就很難走了,很多地方根本不成路,隻能說是有人踩過,不僅荊棘叢生,還常常臨崖而走,時不時又能聽見虎嘯狼嚎,讓人膽寒。
很多人就隻爬到半山。
即使是這半山腰,也已經是立於群山之巔、雲海之上,俯瞰人間了,風景足以飽了大家的眼福。而隻有最倔強的尋仙者,才會繼續向前,又會被這沿路的危險磨難勸返一大部分。
宋遊便見過了從麵前橫穿而過的過山峰,隱隱想把他當午餐的黑熊,又不知邂逅了多少精靈一樣的野生動物。
這一段路說來也奇妙。
似乎是越走越高,空氣稀薄,溫度再降,底下的那些花草在這裡也不長了,山上的樹也明顯有了變化,帶上了高山樹的特征。
宋遊則穿上了蓮蓬衣。
“我們到山頂了嗎?”
“還沒有。”
“這山好高!”
“是啊。”
“我們什麼時候能爬上去呢?”
“也許今天,也許明天。”
“哦。”
“三花娘娘累了嗎?”
“三花娘娘不累。”
“那冷嗎?”
“不冷。”
“要休息嗎?”
“不要。”
“那我們停下來賞賞風景如何?”
“好……”
一人一貓一馬便找了一個地方歇息,道人在淺草坪上隨地而坐,靜觀遠處風景,三花貓則側身一倒,躺在地上不動彈了,馬兒用嘴拱拱她,便開始吃這高山上的枯草,也許與山下有所不同。
這裡已經罕有人至。
可是坐了會兒,卻聽見身後有鈴鐺聲,隨即還聽見有說話聲。
居然還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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