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懸崖邊往下一看——白雲如海,霧氣滾滾。可如果你一抬頭——雲頂山就在對麵雲霧之上。
隻有一條碗口粗的鐵索,通往懸崖的另一邊,霧氣氤氳間,對岸風景隱約可見,又隱約不可見,好似並不算遠,又好似所見的一切皆是幻景。
“這便是雲頂仙索,恐是仙人所建。總之想要去雲頂山,便要借由這條鐵索爬過去。”崔南溪說道,
“對麵山太過陡峭,不可能爬得上去,要想上去隻能從這邊山上爬到這裡,再由這條鐵索過去。很多人知曉自己不可能從此通過,所以乾脆走到半山就回去了,都不會走到這裡來。”
“嗯……”山風激蕩,山霧流轉。鐵索隱隱還在晃蕩。
“這鐵索很粗,不用擔心它會斷,隻是山風很大,到中間鐵索搖晃加劇,要想過去,哪怕纏了腰繩也依舊千難萬難。”崔南溪說道,
“每年既有人平安通過,也有人摔落懸崖,粉身碎骨,先生可想好是否要過?”
“自然要過的。”
“好!爽快!”崔南溪本身心裡也很忐忑,聽見他回答得這麼暢快,便也絕了自己打退堂鼓的想法。
“來都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崔南溪為自己打氣,
“隻是馬驢是過不了了,崔某會將驢兒留在這裡,將洪修留在這裡看管,先生若信得過崔某和崔某的從人,也可一並將馬留在這裡。”
“多謝足下的好意。”宋遊頓了一下,
“隻是在下的馬兒沒有韁繩,因此也無人可以約束,它很聽話,無需看管,隻需任它山上吃草即可。”
“先生倒也有幾分神仙風采!”
“不敢當。”
“先生可有帶腰繩?”
“腰繩?”
“先生沒帶?”
“那是何物?”隻見崔南溪擺了擺手,身邊從人便從包裹裡拿出兩根結實的繩子。
“沿著鐵索爬過去的時候,繩子一頭拴在腰上,另一頭這裡有個機關,很容易圈在鐵索上,這樣就算中途乏力或腳滑,也不會掉下去。”
“倒是巧妙。”
“先生既然沒帶,那便由我……由我和胥樂先行過去。胥樂武藝高強,屆時可以再將另一根腰繩帶回來,給先生用。”想來這鐵索仍是讓他有幾分恐懼,說到自己先過的時候,底氣明顯不足。
不過還是說出來了。宋遊卻笑了笑:“那倒也不必。”
“嗯?”崔南溪正是疑惑之時,便見這位先生腳邊的三花貓忽然往前幾步,腳步輕快,像是小跑,竟隨意的就踩上了這根鐵索。
隨即竟然往前跑去。跑出幾步,還回頭來看他們。像是平常在房梁上行走一樣。
崔南溪有些驚訝。倒不是驚訝於它在鐵索上隨意行走,這鐵索遠比正常鐵鏈粗,有碗口那麼大,近處晃蕩輕微,貓兒在上邊行走自是了不起,可也還能理解。
讓他吃驚的反倒是這貓兒的膽量和靈性,好似完全不怕這懸崖萬丈,又好似能聽得懂他們說話一樣。
也許它還真聽得懂人話。不過也隻是近處安穩,到了中央,鐵索晃蕩加劇,即使是貓也不可能這麼走了。
崔南溪如此想著,瞄向宋遊。卻隻聽這位道人恭聲說道:“請三花娘娘先行。”這貓好像叫三花娘娘。
這名字倒也有趣。不過他沒有把她叫回來的想法嗎?崔南溪正意外之時,那貓真就收回了目光,邁著小碎步,在鐵索上行走如履平地,一路向前走去。
本身貓兒長得就小,一旦走遠,就變成了鐵索上的一個小點兒,雲霧一吹,立馬沒了身影。
而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何時,此間的風好像靜了,這鐵索也安靜下來,不再晃了。
這貓恐怕真不是凡貓!這先生定也是位修道高人!不過貓兒過得輕鬆,先生又將如何過去呢?
一行三人全都看向宋遊。卻隻見這位道人帶著笑意,向他們拱了拱手,道一句
“先行一步”,便同樣邁步上了這鐵索——輕巧如走平地一樣,隻隨意邁步,那雙腳便穩穩當當的每一步都踩在鐵索上,甚至他都不用特地看路。
還背了一個小包裹。就好像這鐵索是嵌在地上或畫在地上的,而兩邊的懸崖隻是障眼法,其實是平地。
真真是在平地行走。
“……”崔南溪一時表情僵硬。身旁的侍衛、從人也看呆了。漸漸地,那道身影也在雲霧中模糊了,隱約可見他最後停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山風吹來一陣霧,便徹底見不到了。
“我們……”崔南溪內心又開始打鼓。原本以為對方和自己差不多,那麼對方的勇氣和從容自然可以被自己借來,激勵自己。
可現在發現,對方是有真本事的真高人,自己眼中有生死恐怖的難題在對方看來就是平路一條,於是剛才憑空借來的勇氣和從容就又都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