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啊……”
宋遊回想了一下那場持續時間不短的戰鬥,那冰天雪地的妖魔,這才說道:“那倒是不計其數了……”
想到雪原,就想到了歸郡。
想到歸郡,就想到蔡神醫。
如今已過去將近一年,卻不知那位神醫又遊走到了哪裡,可有遇到危險。
“唉……”
山高水闊啊,信也難傳。
宋遊搖了搖頭,也隻得繼續走。
……
光州,一家茶樓中。
蔡神醫還是那般模樣,發似三冬雪,須如九秋霜,隻是身上的衣裳又舊了一年了。
此刻醫箱行囊都放在一旁,和兩個徒弟一起,各點了一碗便宜的茶水,加上外頭買的饅頭,就當做今日午飯了。
不過茶樓中卻有一位說書先生,講得正興起,不少客人皆坐了過去,聽得津津有味。
蔡神醫年事已高,本對這些故事沒那麼深厚的興趣了,此刻卻也望向那邊。
“那右狼王身邊的妖王大喊一聲:
“怕什麼怕?那道士也就殺了幾個妖魔,瞧就把你們嚇成這樣!我手底下有妖將猿將軍,三頭六臂,比城還高,一拳頭下去,哇呀呀,就可以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砸成一坨肉醬!!
“好!快請猿將軍出戰!
“嘿!那右狼王也是被嚇破了膽!
“猿猴立馬領命,領的卻不是那右狼王的軍令,而是自家妖王的令,立馬就往遠治城去!卻不是騎馬了,誰家的馬馱得動它呀?
“好家夥!那哪是一個什麼猿將軍,分明是一頭黑背大猩猩,三個腦袋,六隻手,垂下來比膝蓋還長,能拖到地,說是比城還高,嘿,稍微誇張了那麼點點,城多高啊?四五丈高!它矮一些,也有三丈!
“一隻手拿寒鐵大刀,一隻手抽了房梁柱子做木棒,一隻手拿乾坤圈一隻手拿打神鞭,一隻手拿鐵蒺藜骨朵一隻手拿黃金滿月彎刀!”
說書先生講得繪聲繪色,手腳不時比劃,像是在現場親眼看的一樣。
“到了陣前,這妖魔囂張得很,對著城頭就是一聲喊!
“呔!妖道!下來!
“聲音好比雷霆!
“那先生自然不能怕了他呀!
“當即出戰!
“你猜怎麼著?這般大妖魔,在那位道長手底下,沒有走過三個回合……
“……”
講的正是那位宋先生在遠治城中與妖鬥法,幾天時間斬殺妖魔一千八百的故事。是今年初夏才發生的事情,不知怎的便傳了出來,這些說書先生立馬便憑著一身好本事將之編成了書,賺這一波先頭錢。
這種故事,乍一聽,還以為是那些流傳已久的古早時候的神仙故事。
然而卻實實在在發生在了今朝。
眾多聽客怎麼能不感興趣?
這般聽來,可比那些演義有趣多了,即使是十幾年前以陳子毅將軍為主角的北方大戰,也不如這般神仙鬼怪來得動人。
彆說那些常聽書的人就是不常聽的,聽說是今年才發生在北邊的故事,也得湊過來聽一會兒。
一聽,就離不開了。
屋前屋外都是人。
各地說書先生也是各顯神通。
能打聽到消息的,便拚命打聽。打聽到幾根毛,就能編出個老虎來。打聽不到消息的,就去彆的說書先生甚至最遠的去彆的縣裡去聽,聽完之後稍微改改就變成了自己的。甚至打聽不到也剽竊不到同行的,自己亂編,也能跟你編個什麼東西出來,左右像那樣子。
實在沒辦法——
這會兒北邊神仙除妖的故事,隻要講就有人聽。講得精彩生動,就有人賞。你要是不講,彆人講了,就是多年老主顧也得跑彆人那裡去。
不過蔡神醫難得進城,這還是第一回聽到。
聽來隻覺得驚訝無比。
一時不禁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剛從禾州走到光州時,是在官道旁邊的一家茶攤裡,聽來往的江湖人私下交談,說起那禾州禾原之事。
聽說一位神仙大年初一冒雪進了雪原,與那雪國中的妖怪激戰不知多久,最後派人從南邊平州借來一座大山。平州可是有幾千裡遠,那麼一座大山也不知是怎麼借過來的,將那妖王壓得不得翻身。
當時的感覺就和現在差不多。
得怔怔的眯著眼睛聽。
這種感覺難以言說。
若非要說的話,大抵就和當初在歸郡分彆時那位先生說的差不多——
天地之間,見麵不易,今後行走江湖,於道各努力,若在路邊茶樓,或是城中坊市,聽說了各自的故事,便算是見了麵了。
便像是見到了他。
如今自己見他已不止一麵。
然而北方艱難,也不知自己的消息有沒有傳到那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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