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果真天沒亮就出發了。
主要原因是昨晚挨著道士睡實在安心,吹著腥甜的海風,聽著海浪水花聲,道士昨晚說的話在她腦中不斷回想,構築出了唯美的夢境——
三花娘娘夢見海灘邊上有好多魚,最小都有貓爪肉墊那麼寬,貓兒尾巴那麼長,就在大海淺灘處遊來遊去,遊來遊去,她下去踩著水,一抓就是一條一抓就是一條,抓不完,根本抓不完。
道士看見都驚呆了,連連誇她厲害。
這麼多魚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的三花娘娘就在自己斥巨資剛買的小船上曬起來,曬成魚乾,粗粗一估,能吃半個月的樣子,就是道士也願意吃。
壞消息是剛把魚擺上船,夢就醒了。
好消息是醒來就在海邊。
這還睡得著?
蒙蒙亮的海邊,在她眼中卻與白天無異,於是在觀察了下道士後,便悄悄鑽出被子,踩上濕潤的沙灘,沿著海岸線走。
本來還覺得道士也沒有來過海邊,心中對道士的話也有所懷疑——像是鼠妖肆虐下的蘭墨縣那般貓間仙境,耗子還在地上跑得飛快呢,也就是三花娘娘本領高強才能信爪抓來,哪有滿地魚蝦隨便撿的?
能像夢中一樣就不錯了。
然而三花娘娘剛一出門,伸長脖子仰頭一看,便見昏暗中的海灘上躺著一條銀色的魚,鱗片在她眼中就像是在發亮一樣。
三花娘娘愣愣的走過去一看——
起碼貓大腿那麼寬,身體圓滾滾的,比內地的魚厚實不少,兩頭尖,有一隻貓那麼長。
竟比夢中的小魚還要大不少。
這魚還在張合著嘴巴,和她對視。
乍一看還以為是在和她說話。
三花娘娘睜大眼睛,湊近瞅了瞅,聞了又聞,確定是一條真魚,是夢中沒有細節,便毫不猶豫,叼起就往回走。
放回小魚,再出門時,就已經是在沙灘上飛跑了。
沿著海岸線走,沒走多遠,便又見到一條寬大的魚,臥在沙灘上,用沙子把自己藏了起來,可在三花娘娘眼中,依舊是如此的顯眼。
這隻魚足有貓那麼寬。
平常在江河湖泊裡,無論捉魚也好釣魚也罷,都很少遇得到這麼大的,更彆說捉到了,而在這裡,竟然能在路邊撿得到?
三花娘娘整隻貓都驚呆了,一度懷疑自己的夢還沒醒,而是進入了另一個夢。
於是用爪子摁著魚,來回揉搓,上下左右換著角度不斷查看,聞了又聞,嗅了又嗅,才確定它是真的。
費力的把魚叼回去,而心中心緒仍然未平,再次跑出去尋找,又在亂石灘中的淺水窪裡找到幾隻螃蟹。這些螃蟹倒是妄圖與她搏鬥,可她隻是張口吐了一口黃煙就使得它們放棄了反抗,接著一隻一隻叼回去。
隨即又趁著道人沉睡,悄悄把燕子叫醒,與自己一同修建了一個小水池,好將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獵物全部養著。
至此,貓兒的認知幾乎被顛覆。
這哪裡是什麼海邊?這分明是仙境啊!要是自己和媽媽出生在這裡多好。
接著天便慢慢亮了。
村民們都來得很早。
三花娘娘本身還擔心他們會搶在自己之前把海灘上的東西全部撿走,心中一度慌亂,可卻發現海灘上的東西遠不止自己此前看到的那些。
於是她開始充分發揚好學精神——
當她看到一名男子從沙灘上鼓出的小包與不平之處下邊刨出海螺後,通過一陣歪頭觀察,暗中思索,便也明白了,照著這人的行為,果然也在沙灘上刨出好一隻海螺,並將男子清洗、擠水的一係列步驟也統統掌握。
學得一點不差。
之後三花娘娘便進入了刨海螺的節奏。
刨著刨著,不知走了多遠,忽然一個直起身,又敏銳的發現一名小人兒總愛鬼鬼祟祟的去窺探那些石頭下的縫隙,疑惑之下,三花娘娘暫時停下了刨海螺的節奏,轉而尾隨於他。不久,便也學著他,在石頭底下的縫隙中捉到不少螃蟹,還有一條魚和一隻怪怪的蟲子。
“看——”
三花娘娘說著便低下頭,將手伸進褡褳一通找,從中抓出蟲子給道士看。
這其實是一隻小青龍。
說是小青龍,但也比三花娘娘的胳膊要粗不少,而她的手掌也小,白白淨淨的小短指抓著小青龍十分困難,可卻捏得牢固,任這小青龍在她手上不斷掙紮也紋絲不動,甚至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隻仰頭盯著道人。
展示完小青龍又放回褡褳中,低頭一通找,又抓出魚來給他看,仍舊在她手上拍打掙紮,而她仍舊絲毫不動,隻仰頭直直盯著道士看。
“這是小青龍,一種蝦。”
“小青龍!”
“是。”
“蝦子!”
“是。”
“那它怎麼沒有夾子?”
聲音輕輕細細,是個夾子音。
“有些蝦子有夾子,有些沒有,不過海裡的蝦子千變萬化,遠比江河湖泊裡的種類多,長什麼樣子的都有。”
“那這個魚呢?”
說著又要把剛剛才放回褡褳的石斑魚再拿出來給道人看。
“不用再拿出來了。”
“要拿出來!”小女童倔強的又把它拿出來,“你看!”
“看見了,這是石斑魚。”
“石斑魚~”
“是的。”
“你看這魚多大!”
“看見了。”
“比貓都大!”
“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