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琪突然停下了步伐。
走廊轉角處,一雙幽深的藍眼睛靜靜盯著她,猶如陰暗窺伺的鬼魂。
她被嚇得跳了起來,發出尖叫。
“哦。看來我沒看錯啊,這裡確實有人。”草莓扶著牆麵,露出微笑,緩緩走出,望向四人:“這不是傳說中的第一玩家嗎?”
蘇明安以為他在說自己,卻見小蘇站出來坦然應道:“你便是草莓盟主?久仰,感謝你維持秩序,成為門徒遊戲的引燈人。”
蘇明安保持沉默。
對了,在這裡,小蘇才是第一玩家。
“這位是明溪校園的汪星空?居然跑到這裡來了,你好。”草莓看向蘇明安。
“你好。”蘇明安平靜回應。
“我們在前麵找到了兩間安全室,不過容納人數有限,應該無法容納諸位了。”草莓笑道:“就此彆過。”
草莓在眾人的簇擁下轉身。
卻忽然看見,走廊儘頭,一名隊員驚慌失措地跑來。
緊接著,傳來了幾聲慘叫,與一個張狂的大笑聲: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仿佛瘋子的笑聲。
“——‘天鶯’這個瘋子,她一槍打破了毒氣罐,激化了毒氣!”跌跌撞撞跑來的隊員高呼著,胸口突然爆開一個肉瘤,接著,他吐出大量鮮血,毒發身亡。距離人們隻有三米。
綠色的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飄來!
草莓臉色微變,張開手,絲線織成了一張柔軟的網,這不僅僅是絲網,更像一個屏障,擋住了一大團毒氣。
但即使如此,毒氣依舊無孔不入地飛速飄來。
“走!”
“天鶯這個製造殺戮的瘋子!我們怎麼正好匹配到了她,真是個攪屎棍!”
“跑!跑啊!毒氣飄過來了!”
“什麼時候能夠製裁這個狠毒的瘋子!”
無奈之下,人們隻能分散向四麵八方,祈求找到一個出路。
“情況緊急,諸位,就此彆過。”草莓向小蘇點頭,掩護隊員撤退。
“天鶯是個不要命的瘋子參賽者,我們也走,彆與她對上。”情急之下,小蘇不知道該往哪跑,隻能隨便瞅準了一個方向。
蘇明安回頭瞥了一眼。
走廊儘頭,正在持槍打爆毒氣罐的,是一位披散著紅發的女子。她露出後背的肩胛骨,有大片藍紫色的刺青,像一對展翅欲飛的翅翼。
她狂笑著,踩著危險淩厲的步伐,與毒氣共舞。
……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麼。
血腥的遊戲,果然容易催化瘋子啊……
蘇明安收回視線,跟隨小蘇向前跑。
……
暗麵。
荒野城,赭石平原。
“……這是你小時候紋的?”
瑪莎麗亞婆婆小心地揭開時鶯的單衣,望見後背一對展翅欲飛的藍紫刺青,心疼道:“造孽哦,那麼小年紀就紋刺青,鶯啊,疼不疼?”
高溫讓時鶯的皮膚出現了燒傷,瑪莎麗亞用土法子,碾碎雜草,塗抹在傷處。
時鶯忍受著刺痛,微笑道:“疼啊,小時候疼得快哭出來了,但想要獲得爸爸的關注,隻有這種出格的法子。”
白石頭不由得反駁道:“爸爸就是爸爸,為什麼要通過叛逆獲得關注呢,爸爸也不會開心的。”
時鶯“嘶”了一聲,瑪莎麗亞連忙停手:“疼嗎?婆婆輕點塗……哎呀,要不還是你握著這顆神奇的白石頭吧,握上去就不熱了,冷氣源源不斷飄出來,可好了。”
時鶯搖了搖頭:“你繼續握著吧,我年輕,身體還能抗住。但你要是沒了白石頭,恐怕走幾步就不行了。”
隨後,她看向白石頭,淡淡道:“如果你的朋友說要給你介紹實習,實則把你拉到紅燈區。如果你的哥哥說要給你買飾品,實則把你送到彆人床上。如果你的爸爸是彆人家的,要靠媽媽當小三賣弄自己,才能獲得一點點的生活費,就連女兒都要靠豔俗的表演獲取寵愛。那你恐怕不會像今天這樣天真。”
白石頭震驚地沉默了。
它好像接觸了一個從來沒有看到的階層,埋藏著漆黑的穢物與貧瘠。
瑪莎麗亞輕聲說:“孩子,即使如此,你依舊成為了一個正直的人。不必自卑,你值得昂首挺胸活下去。”
時鶯聽了,臉色略微有些羞愧,輕哼了一聲:“我不是什麼好人……嗯,但也確實沒有長歪……”
她摸著脊背的刺青,輕輕道:“要是我小時候沒有遇到一個白發披肩的貴族王子,他給了我一朵伊莎花,告訴我花苞也有盛開的一天,恐怕我早就變成一個扭曲的壞人了……”
……
“砰!砰!砰!”
“天鶯”一槍槍打碎了毒氣罐,在毒氣之間放聲大笑。
她踩著鋒利的高跟鞋,正想著做些更有趣的事,忽然看到,走廊儘頭,有一個參賽者回過了頭。
那人梳著棕黑色頭發,黑色額帶,五官英氣,眼瞳炯炯有神。
他似乎隻是隨意往後一瞥,很快收回了視線。
“天鶯”的視線卻突然恍惚。
她仿佛看見……那人長出了白色的頭發,與她年少記憶裡的一個身影重迭。一眨眼,又像是幻覺。
“有趣……”她勾起了唇角,旋轉著槍支,噠噠噠向前跑去。紅發飄起,劃過流火般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