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不是糊弄肚子嗎?”
“哎,你們說,原來憑借一斤米票能打兩斤八兩米飯,那使用雙蒸法後,是給人家打三斤半米飯,還是兩斤八兩米飯??”
也有人不吭聲,坐著琢磨自己的小算盤,既然推廣多加水,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多加一點?每斤少一兩錢米沒人能看出來吧?那自己是不是就能多吃點了?
高立德就在一旁,一聲不吭,非常安靜。
昨天方圓找自己的時候,交代的很清楚,今兒來開會,隻帶著耳朵來聽,不許開口。
聽到了推廣會的內容、聽到了旁邊人的議論,高立德才明白方圓為何那麼囑咐自己。
方圓坐在下麵,手不斷在握緊、鬆開之間反複橫跳。
他是有話想說的,按照他的性格,怎麼可能讚成這種做法?
糊不糊弄肚子先不說,萬一,萬一定量預決算的時候,把增出來的這部分頂了糧食,那職工吃到肚子裡的糧食不就更少了嗎?
“來,抽煙。”蘇慶祥看出了方圓的不甘,掏出煙來讓煙。
“這事既然通了人委會,那就不是你我開口就能改的,照著執行就行了。”蘇慶祥生怕方圓跳出來當那個靶子,直言了當的點明道。
方圓點點頭,昨天胡局推心置腹的話猶在耳旁:
“你護犢子,你想爭取,我理解,但是,咱多吃一口,外地百姓就少吃一口。
外地的百姓就該少吃這一口?
咱這好歹還能有口吃的!
有些地方雙蒸法已經用一斤米蒸到五斤米飯了!
我知道你看不慣,但你要理解,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定量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增加了,說不定還要減,這時候不糊弄一下肚子,又能怎麼辦?
定量不夠,咱後麵再想辦法解決,你可千萬彆在會場鬨。
這次跟以往不同,沒人能救得了你。”
推廣會議很成功,雖然部分人有意見,但都憋在肚子裡,不敢吱聲……
唐植桐不知道今天這一出,上課的時候照常開小差。
最近事情挺多,紡車輪一直沒畫完。
一邊畫紡車輪,唐植桐一邊琢磨,該送小王同學啥生日禮物好。
小王同學的生日快到了,眼下極少有人過生日,仿佛隻有到了六十、六十六、七十等整數、吉利的數字時,一家人才會湊一起熱鬨熱鬨。
但唐植桐畢竟是個後進青年,小兩口之間的儀式感總得有吧?
結婚後,唐植桐才知道,小王同學是41年生人不假,但生日小。
嚴格來說,今年倆人結婚的時候她還未滿18周歲。
在結婚年齡上,倆人都撒了謊,算是扯平了。
張桂芳肯定是不會在意,至於葉誌娟當時為何沒有阻攔,小兩口猜測大概跟倆人看話劇時碰到李大姐有關。
小王同學年紀輕輕,在母親領導麵前掛了號,若最終沒成,損失的是小王同學的清譽。
再加上小王同學是個敢為愛付出的性格,若是把持不住,擦槍走火,怕是葉誌娟也擔心這種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吧。
雙九年華啊,送點啥呢?唐植桐有些犯愁。
下午下課後,唐植桐去跟周老師請了個假,理由當然是單位有事。
既然提了乾,方圓又給自己加派了人手,發工資這事就沒有再讓他代勞的道理。
回到押運處,唐植桐將馬薇整理的工資表又仔細核對了一遍,自己簽上字後,去找方圓簽字。
方圓屋裡煙霧繚繞,唐植桐一進去,嚇了一跳:“謔,圓哥,這是著火了?”
“唉,今天去糧食局開會了,要在全市推廣雙蒸法。”方圓歎了一口氣,將煙盒直接扔給唐植桐。
“哦,正常。年初我去安東,那邊早就開始推廣了。”唐植桐點上顆煙,想起了上半年在安東看到的報紙,三台子副業生產隊創造的“苞米食用增量法”。
“唉!就怕以後食堂的預決算按增量後的核定。定量本來就減了,萬一……以後的工作就不好乾了。”方圓歎氣、搖頭。
糧食再怎麼蒸、再怎麼增量,一斤糧食就是一斤糧食,前後差彆無非是增加一些飽腹感、增加兩泡尿及廚師的工作量。
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還是要推廣呢?這背後若沒有其他盤算,方圓是不信的。
方圓能理解胡局說的話,外地那麼困難,四九城這邊自然也要節約,但轉運處大部分都是押運員,本來就是體力勞動,糊弄完肚子,工作還乾不乾了?
“定量還能從食堂轉出來嗎?”唐植桐知道方圓說的萬一,增量、增量,既然蒸出來的多了,是不是定量就可以減減了?
哪怕不減,隻要糧食局鐵了心,那也是有辦法節省糧食的。
賣點廢紙都知道往上麵噴水增重,這種淺顯的道理,估計知道的人不少。
麵對這種事,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胳膊難道還能擰得過大腿?
“想啥呢?今天會上話裡話外都是嚴管,轉不出來。要是能轉成個人戶,我就不愁了。自己個買來糧食,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方圓又吐了口煙,還是搖頭。
“總會有辦法的。”唐植桐乾巴巴的勸道,心想這一天還是來了,得虧自己的糧食關係沒有放在學校走,也得虧提前讓馬克儉、萬向陽他們把定量關係轉了出來。
方圓唉聲歎氣,再次搖搖頭,又掏出一顆煙來,懟著煙屁股續上。
一時間,辦公室除了倆人抽煙聲,沒有其他動靜。
“要不……我去東邊整點魚回來?不過這回肯定還是沒法公對公。”唐植桐看方圓愁眉苦臉,琢磨了一圈,提了個自認為比較靠譜的辦法。
空間裡躺著一堆魚不假,但唐植桐並不著急變現,之所以提這茬,純粹是看在方圓的麵子上,替他排憂解難。
“風險太大,還是看看再說吧。”方圓雖然犯愁,但還是搖頭否決了唐植桐的提議。
上一回因為一點魚乾,倆人差點翻車,前車之鑒不可忘,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這個心思。
“行。”唐植桐也不勸,搞魚回來,自己冒的風險很大,收益卻了了,無非是錢罷了,有些雞肋。
在其位,謀其政。
唐植桐不再操心押運處食堂定量的事,拿出工資表讓方圓簽字,自個明天還得早起去市局領工資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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