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一些不會讓人起疑心的地方。
獄河之罪激烈而不滿地衝擊他的身體,就像野獸抓撓牢籠,但牢籠主人的心意是如此堅定,野獸最終隻能順著泰爾斯的呼喚邁向它該去的地方。
均勻一些,平衡一些,全麵一些。
隻要讓他……
泰爾斯輕輕睜眼。
讓他……
下一刻,泰爾斯靴子後的沙礫激顫著,爆散開來!
在觀眾們的一片驚呼聲中,少年如離弦之箭,潰堤之洪,瞬間衝出數尺之外。
出現在震驚的皮洛加麵前!
馬略斯眼前一亮。
沒錯,要的就是這個。
小王子。
泰爾斯咬緊牙關,獄河之罪在他的體內亢奮不已,瘋狂咆哮。
腳步、肩頭、手臂,劍尖。
他身體的四點連成一線,聚焦出最澎湃的力道。
最終化成疾閃的劍光。
直取對方的胸腹要害!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慢了下來。
“我--”多伊爾伸手抵擋著飛濺的沙礫,震驚開口,卻隻能在這驚豔的瞬息一劍裡喊出一個孤單的音節。
哥洛佛的眉毛隻來得及皺到一半。
王室衛隊們的表情就像凝固一樣,在那一瞬變幻出驚訝、疑慮和凝重。
但早有經驗的泰爾斯知道,這隻是他變快之後的錯覺。
而接下來。
泰爾斯的眼神與他的劍尖彙聚一處。
直指對手。
而在他的眼前,在放慢的時間裡,皮洛加吃驚地張大嘴巴,緩慢地、以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舉臂,揮劍。
試圖抵擋王子的進攻。
抵擋這無論速度、爆發、力量、精準都更上一層樓的恐怖一擊。
但泰爾斯知道,太遲了。
皮洛加不及躲避,甚至連格擋的姿勢都來不及完成。
就連隕星者,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吃過他這一劍的虧,在臉上留下傷痕。
至於皮洛加……
他閃不開。
更擋不住。
在獄河之罪的渴望與咆哮裡,泰爾斯的劍與皮洛加的劍在空中輕觸,在練習劍粗糙的表麵擦出火星。
更傳出磅礴的力道。
泰爾斯的眼神冷卻下來,看著自己的劍鋒滑過皮洛加的格擋,直取他的胸前。
抱歉,後勤官。
泰爾斯冷冷地想道:你得放幾天假了。
一擊。
製敵。
砰!
武器對撞的巨響傳播開去,震得整個庭院一抖!
仿佛連空氣都被波及了。
不少王室衛隊眼皮一顫,本能地後退。
時間終於恢複了正常。
撲通!
一聲悶響。
泰爾斯向側後方飛出。
他的背部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整個人向後翻滾了好幾圈。
“--槽!”多伊爾終於喊完了他可憐的第二個音節,臉上還保留著震驚的表情。
他放下手臂,眨了眨眼,望向場中。
多伊爾身邊,哥洛佛紋絲不動,隻是緊緊盯著泰爾斯的盾牌。
在肌肉的麻木和酸痛中,王子艱難地吸進一口氣,顫抖著舉起左手的盾牌。
不知何時,盾麵已經裂開:
以一個劍尖大小的凹坑為圓心,周邊滿是裂紋。
這一刻,泰爾斯的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
他呆呆地抬頭。
隻見皮洛加毫發無損地站在對麵,姿態自如、動作流暢地收回他的長劍。
半空中,王子的武器,那把曾發出可怕攻勢的練習劍空空地旋轉了幾圈。
最終無力地落下。
斜斜地插進他腳邊的沙地裡。
一動不動。
歸於寂靜。
“哇哦……”
王室衛隊們嘩然聲起,爆發出一陣不小的聲潮。
“十分抱歉,殿下,”皮洛加收起劍,竭力壓製著自己的驚惶,一邊趕緊上來扶他,一邊焦急道歉:
“是我失手了。”
“您有沒有傷到哪……”
就在此時。
“後勤官,雷奧·皮洛加。”
平淡而漠然的嗓音響起,卻平白帶著幾分逼人的寒意。
皮洛加準備去扶起泰爾斯的身形僵在原地。
王室衛隊守望人,馬略斯的聲音在人群中清晰地響起。
“身為王室衛隊,哪怕承平日久,哪怕隻是做陪練……”
馬略斯依舊抱著手臂,瞥眼打量著皮洛加。
“你的身手……”
馬略斯沒有看躺在地上,身形狼狽而怔然喘息著的泰爾斯哪怕一眼,隻是冷眼盯著滿麵愧色的皮洛加:
“也退步得太多了。”
話語嚴厲,語氣冷酷。
王室衛隊們齊齊安靜下來。
皮洛加微微一愣,麵露愧色。
他緊張地看看王子又看看長官,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泰爾斯依舊躺在地上,恍惚呼吸。
怎麼會……
怎麼……
獄河之罪……
我明明已經,已經……
怎麼還……
他感受著漸漸從麻木中恢複的左臂,更感受著四周悄然射來的目光,心中百味雜陳。
整個訓練場都沉默下來。
王室衛隊們互相交換著眼神,時不時傳來低低的議論。
多伊爾拉了拉哥洛佛的袖子,但後者似乎陷入沉思,毫無反應。
“至於您,尊敬的泰爾斯殿下。”
馬略斯再度發話。
王室衛隊們安靜下來,皮洛加想要去扶王子的腳步也生生停下。
守望人慢慢轉過身,輕描淡寫地望著地上的泰爾斯。
“看了您的表現,我相信您已經知道何為終結之力了。”
馬略斯輕笑一聲,眼裡露出輕蔑:“但戰鬥?”
“可遠遠不止終結之力。”
下一秒,守望人看也不看高貴的王子,自顧自轉過身。
“好了,所有人,表演完畢。”
馬略斯邁開腳步,輕飄飄地道:
“解散。”
望著馬略斯的背影,王室衛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幾秒後,數十人哄然而散。
“你看出王子的終結之力是啥了嗎?”
多伊爾偷偷瞄著地上表情晦暗,恍惚喘息的泰爾斯,心裡同情了可憐的王子殿下一秒鐘,轉身道:“我反正是沒看出來,感覺也太弱了點……”
“不,”哥洛佛緊皺眉頭:
“不是弱……”
“喂,僵屍,第幾次了,你就不能同意我一次……”
就在此時,一道格外不同的、虛弱但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等一下。”
四散的王室衛隊們齊齊一靜,紛紛轉過身來。
隻見訓練場的中央,那個狼狽的少年撐著沙地,踉蹌但堅決地爬了起來。
馬略斯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隻是……擊中了我的……”少年低著頭,顫抖著舉起左臂,竭力呼吸來緩解胸悶:
“盾牌。”
多伊爾的眼眸慢慢放大,哥洛佛的眼神越發銳利。
身為陪練的皮洛加站在場中,訝然不知所應。
“不是……要害。”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忍受著遭受重擊後的肌肉僵硬與疼痛,摸上盾牌後的固定綁帶。
他的體內,被擊潰的獄河之罪重新從沉寂裡湧起。
它們帶著猛獸舔舐傷口般的凶厲不甘,一步步攀升,發出爆裂的悶響。
泰爾斯顫抖著抽出右手,鬆脫綁帶。
任碎裂的臂盾自由落地。
“我……”
少年用力咽下一口帶著腥鹹血味的唾沫,顫抖著握住腳邊的練習劍。
“我……”
獄河之罪湧上他的臂膀。
“我還……”
下一刻,泰爾斯穩固呼吸,咬緊牙齒,一把將長劍抽出!
少年死死盯著馬略斯的背影:
“……沒輸。”
王室衛隊們再度嘩然。
人們向著王子拋去無法理解的眼神,議論紛紛。
許多人也悄悄地望向他們的長官。
等待著他的反應。
一秒,兩秒。
馬略斯沉默著,沒有轉身。
他隻是緩緩地轉動脖子,扭過頭,斜瞥著泰爾斯。
守望人的嘴角彎起。
勾出一個冷冽而神秘的……
笑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