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風聲呼嘯中,倉庫二層的好幾扇通風窗砰地一聲,被齊齊撞開!
刺眼的陽光突然湧進昏暗的倉庫,晃得眾人一陣眼花,不少人下意識地舉手遮擋,同時警惕地舉起武器。
“啊!太亮了!”
“誰在上麵!”
“敵襲!”
“冷靜!”
“小心!”
“誰去看看?”
“穩住!”
一陣混亂中,紅蝮蛇不得不用怒吼震懾全場,逼著剛剛經曆一場廝殺的幫眾們冷靜下來,慢慢適應眼前的光線。
“沒人在這兒,不是入侵。”
古鐵雷斯一個蹬牆攀上二層,他拾起被崩斷的窗戶插捎,同時警惕地注意房頂上的動靜:“可能就是,風大了點?”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大戰之後高度緊張的神經。
“該死,這tm什麼妖風?”桑加雷抹了抹臉上的血。
他話音剛落,一陣亂風又襲入倉庫,吹得大家伸手遮塵。
“誰知道,也許是報應,為我們的所作所為。”杜羅看著一扇崩毀的窗,不屑冷哼。
弗格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
“風大到吹開這麼多窗戶?你確定上麵沒其他人?”加曼迪亞仰頭打量著頭頂的兩側通風窗,狐疑難消。
“你要是懷疑,怎麼不自己上來看看?怕死?”古鐵雷斯冷冷頂了他一句。
“彆吵了,去多幾個人看看!”
涅克拉不耐煩道,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以蓋過風聲:“封鎖要道,搜搜前後左右的倉庫,無論是放哨的、監工的、做工的,一個都不準走!直到找出搞鬼的人!”
“記得低調點!”桑加雷不忘提醒道,“彆把這的事兒鬨得整個碼頭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杜羅搓了搓手上的鮮血,不滿地諷刺道:“知道你們在我的場子裡捅自己人的刀?還是知道你們違反城律在翡翠城搞謀殺?”
“杜羅,老夥計,我知道你的臭脾氣,”涅克拉表情一冷,“但對於不了解的事情,你最好閉嘴。”
杜羅冷哼以應:“不閉嘴又怎麼樣?”
涅克拉表情一冷,弗格連忙打斷他們:
“杜羅兄弟,關於這個——”
就在此時,一直默默站在陰影裡的蒙麵黑衣人突然開口:
“你要帶她去哪兒?”
所有人齊齊一愣,紛紛轉頭:
不知何時,倒在血泊裡的凱薩琳已經不見了。
“人呢?”
“搞什麼!”
倉庫裡的一片嘩然中,黑衣人緩緩轉身。
幫眾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在夕陽下的陰影裡,昏死過去的凱薩琳正被一個陌生的身影抱著,而後者沿著牆邊,在逆光的掩護下,正不疾不徐,低調地向倉庫的後門前進。
“該死!可惡!”
“有人想溜!”
“圍住他!”
剩餘的幫眾們瞬間反應過來,迅速圍堵住出口。
抱著凱薩琳的陌生身影一頓,不得不就此止步。
“你們這幫廢物!怎麼沒人發現!”
“這家夥走路沒聲的嗎?”
“剛剛的風太大了……”
“窗開了,光線不好!”
“沒關係,他就一個人!”
差一步。
突然出現的身影——羅爾夫看了一眼前方被堵上的出口,再看了看懷裡重傷昏死的凱薩琳,輕輕歎息。
差一步,就出去了。
就一步。
他低下頭,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凱薩琳,略略出神。
涅克拉和弗格的人手們彼此呼喝,踩著血腥衝上來,把他團團圍死。
“漏了條魚啊。”
弗格皺眉打量羅爾夫:“我沒見過你,是凱薩琳手下的人?”
凱薩琳手下的人。
羅爾夫握緊了拳頭。
他低頭端詳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歲月讓她多了許多皺紋和白發,遠不及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此刻的重傷讓她看上去虛弱無力,不複曾經的霸道犀利。
“剛剛打得這麼激烈,你還能活下來,難不成一直在裝死?”
紅蝮蛇盯著他的背影,殺機漸露:
“就為了趁亂救走刀婊子?”
另一邊,杜羅怔怔地看著羅爾夫,神情訝異。
這是……那個新來的胖墩懷亞的弟弟?
等等,胖墩兒呢?
人群中,齊米卡斯認出羅爾夫,下意識就要驚呼,卻被旁邊咬牙切齒的哥洛佛一把捂住嘴巴,向後拖去。
該死,該死,該死!
我就知道!沒有自覺沒有紀律不聽人勸——我tm就知道這啞巴靠不住!
但眾人注目的焦點——羅爾夫依舊站在原地,他無視眼前殺氣騰騰的幫眾們,隻是自顧自望著懷裡的女人,目光複雜。
“不,特恩布爾,不……”
臉色蒼白的幻刃雙目緊閉,無意識地呢喃著,緊緊捂住斷臂處的傷口,腹部更是血肉模糊。
看上去重傷垂死。
羅爾夫一陣恍惚,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倒在紅坊街的廢墟與血泊裡,絕望地等待死亡。
但是……
【告訴我,刀婊子,那個玩兒風的羅爾夫,你給他機會了嗎?】
羅爾夫心中一痛。
【當你把所謂“最信任的、最有前途的手下大將”作為棄子,作為祭品,作為誘餌……把他派去一夜戰爭白白送死……好讓你一寸寸崛起,一步步上位的時候……】
【你給他機會了嗎?】
羅爾夫猛地扭過頭,不敢再去看她。
“宰了他,”紅蝮蛇冷冷下令,“利落點。”
“等等!”
弗格突然出聲,叫住正準備動手的手下們。
流浪者走上前來。
“這時候還敢來救她,可見是條好漢,”弗格看著羅爾夫的背影,“放下她吧,我不殺你。”
凱薩琳的忠心手下,還真不少。
可惜了。
但羅爾夫站在原地,恍若不聞。
“弗格!”
紅蝮蛇對此相當不滿:“這可不是發揚風度的時候!”
“我們不是殺人狂,”弗格一口回絕他,“目的達到,大局已定,沒必要流更多的血。”
涅克拉噗嗤一笑:“這話說得,好像剛剛背後捅她一刀的人不是你——”
“你現在還能在我的地盤大咧咧說話的原因,小紅!”
弗格突然轉頭,表情凶狠,語含威脅:
“絕非你能說會道。”
涅克拉表情一變。
倉庫裡安靜下來。
有那麼一刻,紅蝮蛇目露凶光,他的手下們也做好了再來一場火並的準備。
但最後,涅克拉還是深吸一口氣,看向一言不發的黑衣人:
“現在,你是老大,你怎麼說?”
可黑衣人依舊沉默著,並不言語,護目鏡後的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紅蝮蛇皺起眉頭,但弗格也不管他們兩個,徑直對羅爾夫道:
“孩子,你還年輕,還有血性,這很好!所以,你就更不值得為這種齷齪事搭上性命了。”
弗格看了看幻刃的慘狀,歎息道:
“哪怕留下性命,留在以後找我報仇也行啊。”
他的話讓倉庫裡泛起一陣竊竊私語。
“我就說,他老了。”加曼迪亞不滿道。
留下性命,報仇。
這幾個詞讓羅爾夫的思緒微微一沉。
報仇?
“嘿!聽見了嗎,夥計!”
紅蝮蛇不耐煩地呼喊羅爾夫。
這道讓他刻骨銘心的嗓音,讓羅爾夫微微一顫。
他膝蓋以下的部分,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報仇?
他抱著凱薩琳的手下意識地用力,幻刃發出痛苦的呻吟。
羅爾夫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紅蝮蛇。
“放下她,你就能活,興許還能得到賞識,”涅克拉瞥了一眼弗格,不屑冷笑:“這可是咱們心胸寬廣的弗格老大說的。”
這個人渣,他沒有認出我。
羅爾夫望著涅克拉,心中先是一怒,繼而一空。
在經曆了那麼多事,那麼多年之後……
他甚至連我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浪費時間,直接宰了他不完事兒了嗎?我們沒有——”一邊的桑加雷開口抗議道。
但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特托,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杜羅沉聲開口:
“我不知道你跟凱薩琳老大是什麼關係,但是……放下她,回來吧。”
杜羅環視周圍,悶聲道:
“為了一幫自相殘殺的人渣,不值得。”
這話讓許多幫眾發出不滿的聲音。
紅蝮蛇心思一動:“杜羅,你認識這家夥?他是你手下?”
“關你屁事,人渣。”
涅克拉自討沒趣,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