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踹他一腳,大聲惡罵,要他滾開,不要在這裡乞討。
他沒說什麼,又是爬離街道,在一處肮臟的小巷裡,呆呆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外麵的喜怒哀樂都與他無關,隻是在默默獨舔內心,悲傷自己的淒慘處境,與外界的格格不入。
他又仰頭,眯虛著眼睛望向天空,太陽煦暖,但也刺目,映入他那空洞又漆黑的眸中,才在這空白的世上,反射出一縷色彩。
他敞露著胸懷,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凹窩,感受溫暖的光照,這是他經常做的事。
彆的乞丐是無聊曬太陽,而他在曬心,他需要溫暖心臟,保持活力,不想這麼冰冷地死去。
支持他的唯一動力,就是那個疑惑,為什麼內心總有解開城中詭異之謎的謎團?
什麼詭異?他不知道,城中似乎一切正常,平靜的世間,到處是平凡的人和事。
城中自然有詭異,這裡的人成長速度極為緩慢,孩童的成長期就有五十年之久,成年人的年齡周期足有一千年,老年也有幾百一千年。
他已是身在謎中,認為這很正常,甚至不會去想自己為什麼會是乞丐,幼年時的記憶,自己又是誰?
他沒有念頭,相對於其他人來說,他是最悲慘的,連行動都不便,經曆的凶險將會難以想象。
有個女人緩慢走到他的身前,嬌俏倩影遮擋住部分陽光,讓他的目珠稍稍動一下,用力吸一口氣,一絲好聞的香味飄入鼻端,沁入心肺。
此女背對著他,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上身水藍緊身袍衣袖,下身翠綠水霧散花裙,宛若秋花曳立,淡淡芸香。
倏地,此女一轉身,一道寒光閃過,逼近他的咽喉。
他的雙目暴張,心中湧出一股豪厲之氣,卻轉瞬即逝。
一柄劍架在他的喉嚨上,也是看清此女麵目,麵容秀絕日麗,肌膚勝雪風華,眼睛清亮透徹,神蘊飛揚動天,美的讓人炫目,讓他自然生出自卑心理。
他的心中自生不能褻瀆如此美貌佳人,眼瞼耷拉下來,不敢直視。
此時,看客們激動了,梅娃與白千道終於相遇。
兩人曾經你情我濃,耳鬢廝磨,如今一個是惡臭醜陋的乞丐,另一個依然光鮮亮麗,還能再情動嗎?
“臭乞丐,再看我,我挖下你的眼睛。”
惡狠狠地聲音,卻是聽在白千道的耳中,悅耳動聽,就若曾聽過的美妙樂曲,牽繞著人心。
他現在是卑微存在,沒敢睜眼,但心中已彈起暢想天籟的樂曲,歡快灑落一絲絲韻味,癡醉沉迷。
梅娃收劍,凝目街上,似在目視什麼。
陡地,她的目光若寒潭,再次拔出劍,身軀動如脫兔,向著前方刺去。
傳來一聲嬌呼,隨之金鐵交鳴聲響起,聲聲傳入白千道耳中。他遲疑著要不要睜眼,就又有香風拂動而過,疾速腳步聲遠去。
很快,又有暗香襲來,似乎麵前站有一人,他沒睜眼,而是鼻子吸了吸,這香味也甚是好聞。
“她似乎與你說過話?”
嬌聲脆耳,但泛著冷意,蘊含一絲絲怒氣。
白千道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入眼是一張羨煞桃李,豔媚入骨的麵容,雖然有些黑,卻若勾畫的調料,描繪的恰到好處,絲毫不影響美態盛放。
他的心中一驚,一個翻身,就趴在地上,顫聲道:“李小姐,她……她是與我說過話,是要我……閉眼,不許看她……”
李小姐是李娜,眾所周知的城主獨生女,白千道曾一次遠遠看過她的麵容,想起此女驕橫霸道之名,心中極為驚恐。
“說謊,你一定是她的同謀。”
李娜斷下結論,白千道小心臟直顫悠,連聲道:“我不是啊!我甚至不知她是誰……”
此時,跑來一幫凶神惡煞之人,正是李府家奴。
李娜冷哼一聲,說道:“拿這乞丐回去,好好審問一番。”
“不,冤枉啊……”
任憑白千道如何喊冤,惡奴們衝上前,忍著惡臭,把他抬走。
深夜,白千道被打的體無完膚,他硬是忍住沒慘叫出一聲。
慘幽幽的火光中,李娜走進刑訊室,獲知情況,頗為訝異。
那個弱小無助,恐懼求饒的乞丐,竟是這般硬氣?
李娜滿麵無情,說道:“打,給我狠狠地打,直到他招出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