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田部的意思是,因為絲路電影節,我才收到的邀請”
“對。老田原話光是一個柏林電影節評審,黃健新應該不會把電話親自打到你這找小許。”
“田部還咋說的這算是示好還是說”
“這到不清楚。不過我估摸著,他好歹也是西影出身嘛。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他也想加入絲路的執委會。其他的就猜不透了。”
“唔”
許鑫眯起了眼睛,在通勤車中想了想,說道
“那我知道了。等那天上午忙完,下午我就回燕京。您看可以麼”
“行啊,我有他微信,直接推給你,你們聊就是了。”
“嗯,好電影咋樣啦”
電話掛斷,得知了歸來開始進入後期的事情後,許鑫進關,帶著蘇萌一起托著行李箱上車,來到了和齊雷約定的飯店。
12月份的西安很冷,據說今天會下雪,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下。
倆人約定的地方其實並不是什麼大飯店,而是一家專門做三合一的小菜館。
叫馬老三麵館。
他家三合一的bianngbiang麵味道特彆好,在加上煮的羊肉羊雜什麼的,吃起來特彆舒坦。
涼菜也好吃。
距離西影廠也不遠。
屬於不出什麼名,但周圍小區的食客卻源源不斷那種類型。
許鑫來這家店少說也得一二十回了。
算是他和齊雷小酌的根據地之一。
甚至他的照片就在麵館入口的那幾張合影上掛著。
他、楊蜜、劉知詩、劉一菲這些人都在。
低調的進入人滿為患的麵館,他直接往包廂裡走。
推門進去後,就瞧見了齊雷正叼著煙在那玩手機。
看到進來的許鑫後,他露出了一個笑臉
“來啦。快,渴滴很。”
許鑫看著桌子上的兩瓶茅台,和四個涼菜也樂了。
出去這麼久,他也真饞家鄉這一口了。直接落座,跟蘇萌來了句
“讓老馬上菜,告訴他一會兒不忙的時候來喝一杯。”
“好的。”
蘇萌點點頭,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
“來。”
許鑫剛齊雷倒滿了酒,倆人端了一個。
辛辣的酒水刺激他夾了兩顆花生米後,就聽齊雷問道
“咋樣希望大不”
許鑫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微微點頭
“我的觀感和上次差不多。”
聽到這話,齊雷就不多問了。
而是開始自顧自的介紹起來
“今天來學習的人都到了,中午吳部長安排的接風宴,來的人不少。並且把下一屆的執委會會長也帶來了”
許鑫問道
“定下來幾年了麼”
“三年一輪換。人就是從咱們兩邊出,三年一輪,外麵暫時進不來。”
齊雷微微搖頭
“不僅僅陝西在保,福建那邊也知道啥情況,都在保。以後估計就是從咱們兩家這裡出。至於副會長,目前暫定為3個。你一個,福建那邊一個,上麵派下來一個。”
這點許鑫倒不意外。
就聽齊雷繼續說道
“不過,吳部長在吃晚飯之後和我透了底。目前兩邊已經達成了一致,絲路電影節不僅要弄,還要好好的弄。一切按照國際標準,好就是好,不行就是不行。另外,主旋律不參加,不會影響評選。最多是展映,不參加任何形式上的獎項角逐。”
“哦”
許鑫的眉毛頓時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
“已經確定了”
“對,三方已經溝通過了。也就是說,咱們哪怕直接嵌套一個戛納的獎項流程都行,反正主旋律不參加,沒有任何指導風向上的壓力。不過同樣的,尺度方麵,執委會要嚴格把控送審影片。原則上雖然沒明確規定無法獲得龍標的電影不得入審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們接受多樣的藝術形式,但底線就是怎麼送審進來,展映完了就怎麼走。這裡,執委會的評審委員要擦亮眼睛。”
他這話雖然說的籠統,但許鑫聽明白了。
就好像白日焰火那種,評審們覺得沒什麼,但放到國內百分百過不了審的鏡頭是一個道理。
想上,要麼改,要麼刪。
如果不改不刪,原則上電影真的特彆好,那基本就不會提名。甚至展映都難。
要是改動,刪減一些電影裡麵的激情床戲之類的,那可以去展映。
當然了,這隻是以白日焰火為例。
一些電影尺度的把握,還是要看評審,具體怎麼做,那真就要看經驗了。
而這種有損藝術形式的要求乍一聽很不合情理。
可如果結合國情來看,其實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許鑫自然很高興。
又提了一杯酒。
接著聊兩句的功夫,那邊房門被推開,服務員開始上熱菜。
吃飯就倆人,齊雷也沒點多。
四個涼菜,四個熱菜。
倆人一人一瓶台子,喝的就挺舒服了。
而聊完了這幾天學習的事情,許鑫就把話題轉到了剛才老頭的那個電話上麵。
齊雷聽到了黃健新的名字後,似乎並不意外,反倒是來了句
“我覺得也挺好,他在中影確實有一定影響力,咱們現在不怕朋友多嘛。我覺得所謂的導演協會的委員邀請就是個托詞他們那獎項還是國內的獎,肯定要按照條例來走。條例一天不取消,他們就隻能兩年舉辦一次。
但咱們國際電影節,特事特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更根正苗紅。他有心往這邊走走也是正常。這次帶路的重點項目裡,中影目前來看,隻能靠內容輸出,他們自然不甘心落後人一步。讓他進來,等於給中影開了個口子大家都是朋友嘛,對咱們也有好處。互惠互利。”
許鑫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他點了一顆煙。
煙氣嫋嫋中,他的聲音裡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
“感覺下一屆的絲路電影節,就跟開了一個新副本一樣。這還沒咋地呢就有鯊魚聞到了血腥味兒追來了。”
齊雷瞟了他一眼,忽然啞然失笑的摸著桌子上的煙盒,給自己點了一顆
“怎麼累了”
“實話。很累”
靠坐在椅子上,感受著這兩杯酒下肚,帶給身體上那種細微的反饋。
許鑫揉了揉眼睛。
齊雷這才發現,他眼裡全是血絲。
“一整年啊,齊哥。我今年忙了整整一年”
齊雷本想說你這不才度假回來麼。
但轉念一想可不麼。
從年初開始,到現在,他還真就一直在連軸轉,沒停下來過。
這眼看到年底了,結果又多出來了一個新“副本”。
絲路電影節的執委會其實不算什麼難度。
人是選好的,坑位也是固定的。
但這東西難在怎麼做好,怎麼能擔當起被賦予下來的責任。
國內的知名度,大家可以集思廣益。
這邊許鑫,那邊黃健新、甚至可以再多拉點人,這個新那個欣人,根本不用愁。
這些人請來,有知名度,觀眾認可度自然就高。
但問題是國外。
國外的影響力才是重中之重。
不是請來多少國際明星而是怎麼把絲路電影節給推廣出去。
跟著帶路的核心理念,給它去打衝鋒。
說白了。
韓國那一畝三分地能在不說世界吧,但至少在亞洲範圍內都掀起了風暴。
天朝這個泱泱大國要是做不到這點彆說上麵怎麼看,齊雷自己都不服。
一個附屬國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做不到
真的嗎
我不信。
而現在上麵為什麼這次會給絲路開這麼大的口子
說白了,最根本的直接原因,不在於絲路電影節辦的有多權威,多公正。觀眾到底有多認可或者說都有什麼大牌參加。
並不是的。
真正大開綠燈的原因,隻有一點。
那就是這兩年廠裡發力、許鑫發力或者說整個西北圈發力,讓天朝電影再次回到了國際視野。
烈日、完美、山楂樹
西影的電影,讓整個天朝影視界在西方再次挺起了脊梁骨。
更何況,按照許鑫的說法,這一屆的評審們同樣對白日焰火和推拿讚不絕口。
好萊塢的意識形態輸出有多猛,大家心裡都有數。
而現在,華語電影彆管它能不能具備這方麵的使命風已經刮起來了,他都要上。
這才是絲路電影節能收到如此特殊待遇的直接原因。
但是飯要一口一口吃。
上麵的人,下麵的人都很明白想要讓絲路電影節闖出去的第一步,那就是擴大自己的基本盤。
“協會上麵,按照田總的說法,其實就兩個要求。一,今年聲勢要大一些,邀請彆人來家裡做客,要熱鬨一些。二交易體量要上來一些。但他們不會給與直接的幫助,所以從明年開始,所有廠裡上半年的電影投資,在審批過後都會放到8月份來通過咱們必須要搞出來一個好看的數字。”
許鑫眉頭皺了起來
“尺度呢放寬”
“暫時還不好說。”
煙氣環繞之中,齊雷的話裡同樣心事滿滿
“審核尺度的放寬其實已經是難免了,咱們唯有竭儘全力的去保持項目質量,否則天知道這批電影孵化出來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一堆失控項目。”
他就差沒把“大爛片”仨字給寫臉上了。
但說的還是很含蓄。
可許鑫卻直接來了句
“可問題是你手裡哪有那麼多控製項目的優秀製片人”
“”
齊雷沒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倒不是說西影廠經手的爛片項目多
怎麼說呢。
拍電影,控製項目風險率最高的兩個有效措施。一,前期把控導演和劇本流程。二,優秀的製片人在電影開拍途中,對預算、花銷、劇組控製力、導演協調等等的把控。
這兩點,是投資公司最需要做到,做好的事情。
而往往這兩點做不好的公司,基本都會被坑的一臉血。
比如當年差點被香江拉黑的王家衛。
再比如現在橫店大大小小的道具公司
電影拍攝裡麵,油水隻要想去壓榨,那簡直不要太輕鬆。可油水壓榨的卻都是一部電影的生命力。
這道理倆人都懂。
而作為西影廠,這兩點,是他們必須做好的工作。
可問題是現在如果口子開了廠裡的控製力減弱之下,會有多少粗製濫造的玩意上來,那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更何況,比起這些,許鑫更擔憂的是,因為對項目的把控不力,他們把那些本來是好的項目,給抹上了平庸的色彩。
那才叫真的難受。
眼下雖然正值年末,但新的一年的開篇難題,其實已經出現了。
就這麼蹦上了桌子,蹦到了倆人麵前。
或許會有人說許鑫想的多。
或許會覺得齊雷在杞人憂天。
但
老話說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
許鑫不覺得自己是悲觀主義者,可有些東西既然看到了那就要提前布局。
否則真到事發,可就什麼都晚了。
可許鑫這會兒的心裡,卻冒出來了一個之前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難道
自己真的要退居幕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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