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樣？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可偏偏，演員能去演，能演上林黛玉，那出來之後，就是一種……雖然看不見實質性的東西，可從“演員”本身這個定義來看，卻已經是天翻地覆的一種變化。
所以……
“不續約，等於沒林黛玉的可能了，目前來看，對吧？”
“嗯。”
隨著曾佳的點頭，女孩陷入了沉默。
思考了大概一分鐘左右，忽然，她問道：
“曾姐，紅樓的情況，你了解多少？……我就知道一個，是原本的胡姿導演對內部選角不滿，帶著團隊退出，然後被咱們李導給要了過來……”
她說的是去年年末，胡姿退出《紅樓夢》的事情。具體的原因其實很簡單，2006年，中影舉行了一場選秀活動……畢竟現在大家都樂意看“草根變鳳凰”的套路嘛，超級女聲的成功也代表著選秀時代的到來。
不過……這個名為“紅樓夢中人”的活動……卻有點問題。
確實，剛開始說翻拍的時候聲勢不小。而這個選秀活動一出，就直接來到了央視，熱度很高。
可慢慢的……觀眾發現，怎麼每一期都會有莫名其妙加入進來的女演員呢？
明明上一期都沒她，可這一期卻忽然出現。
然後就是無休止的海選、海選、海選……弄了一年，才侃侃角逐出了海選分組冠軍。
進度因為資本的加入而嚴重拖慢的同時……
因為每個公司都在發力，每個公司都恨不得自家藝人能選上，原本的選角已經不是選角而是悄然變成了“誰家給的多誰就上”的內幕交易。
引起了胡姿的強烈不滿，甚至退出時，在媒體放言如果這些選手經過試用還是不適合怎麼辦？難道作為總導演，我連更換角色的權利都沒有？
一句話，算是把《紅樓》的黑幕給揭開了。
不過這件事並沒引起什麼水花。
甚至就見了半天的新聞，然後就銷聲匿跡了……以至於好多人都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至於原因嘛，大家都懂。
而這時候，同樣參與演員角逐的榮信達才站了出來，憑借李少宏的資曆，接替了這個看似已經成為爛攤子的《紅樓夢》。
並且，利用了一個領導們避嫌的巧妙心理，推翻了所有選角。讓幾千個演員一年的努力白費的同時，把選角轉成了正常的試鏡，不再放到媒體的聚光燈下。
很聰明，走的也沒錯。
隻不過，對於楊蜜自己而言，一開始這個劇就跟她沒關係，公司是打算推彆人的。
後來因為“謀女郎”，她才獲得了這個資格。
而聽到了楊蜜的話後……
“不滿就是因為選角的多方公司太多了。”
曾佳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悄悄話：
“四大名著想演，都是要上麵開口才行。明白沒？上麵出任務，下麵開始實行。而除了李導之外，還牽扯了許多家有關係的公司。沒有人能獨自吞下這塊肉，所以……必須要聯合起來。咱們也有話語權，但大家的話語權都是一樣的。”
“聽起來很亂啊。”
楊蜜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曾佳也點頭：
“確實挺亂的，頭幾次開會，據說李導也被弄的很迷糊。但……蜜蜜，你要自己來衡量，我是尊重你的決定的，你懂吧？”
“！”
楊蜜的瞳孔猛然擴大。
可還來不及細想，就聽曾佳繼續說道：
“演《紅樓》的好處，彆的不說……”
伸出了手指，她開始扒拉：
“中影、廣電、百納、英皇……不管是嫡係，還是同行，大家都在盯著這塊肉。而你要是能鎮得住，那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明白吧？所有人拚了命的都要往裡麵擠。”
“但前提也要電視劇拍成功了才行。”
“有李導在，不是麼？”
是啊，有李導在。
從《紅粉》到《大明宮詞》到《橘子紅了》這些……
都足以證明李導駕馭這部作品，肯定沒問題的。更何況，還有那麼多中影的牛人來呢。
通過曾姐的話，女孩幾乎都不用考慮就知道，到時候這部片子的出品人、製片人、監製這些，一定都是大牛人的名字。
但……
“要是不續約，這部戲沒我事了？”
“不好說。”
曾佳選擇了如實相告：
“但角色肯定沒那麼重要了，這是鐵定的。一個周訊，給公司的教訓足夠慘重了。如果明知道你要走……你覺得呢？”
“……”
楊蜜的眉頭徹底的皺了起來。
想了想，她忽然站了起來說道：
“我出去打個電話。”
“……好。”
曾佳以為她是去找許鑫商量……
結果……
……
“四餅。”
“胡！”
“啊呀，呢就說，這四餅不好打，打出去了要壞！啊呀……”
許大強撓了撓頭。
失誤了。
但也無所謂。
一局而已，這才早上，早得很。
喝了口茶水，點了一根煙，劈裡啪啦的麻將抓牌聲再次響起。
可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
許大強眉頭一皺。
打牌的時候有電話進來，這是最煩人的。
影響手氣。
誰啊？
沒個規矩。
有事不知道先找小李？
他扭頭一看，馬上原本不耐煩的表情立刻變了。
“等等等等……”
壓了下手，示意其他人先安靜下來，他才接通了電話：
“喔，蜜蜜。咋了哇？”
一聽這稱呼，另一個中年人唇語對旁邊坐著的人來了句：
“新的？”
那人趕緊搖頭：
“彆胡說。”
“呃……”
……
“許叔叔，您忙嗎這會兒？”
“不忙，不忙，咋了哇？”
“有個事，自己拿不定主意，想和您說說，聽聽您的意見。”
“哦？……好，你說。”
那邊，許大強擺擺手後，起身打開了麻將室的門：
“小李，來，替呢打一哈。”
“誒，好。”
外麵的李豪快速走了進來，而許大強出屋後，則對其他人直接揮了揮手：
“你們都先出去，呢打個電話。”
幾個人趕緊麻溜的往門外走去。
等套間就剩許大強自己了，他才笑嗬嗬的說道：
“咋了哇？甚事？說哇，呢給你做主！”
“……嘿嘿嘿。”
楊蜜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說道：
“是這樣的……就是……《紅樓夢》，您知道吧？”
“知道……啊呀，那個甚姥姥進大觀園……呢聽過戲……”
“嗯嗯，是這樣的……”
許大強抽完了半根煙，楊蜜那邊才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已經褪去了笑嗬嗬的慈祥，雙眸眯起來的中年人靠在沙發上，翹著腿應了一聲：
“噢……想問甚？是拿不定主意哇？不知道演還是不演？”
“對，就想問問您。您覺得我要不要……湊過去？”
“不要湊了哇。”
幾乎都沒考慮，許大強就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這個紅樓，就像是弄煤礦，知道哇？今天礦上來個張礦長，明天來個李礦長。大礦長就是你說的那個甚……就國家派來的那個集團，這張礦長是你的公司，李礦長代表著其他公司，然後還有孫礦長、牛礦長……啊呀，亂糟糟滴，一夥子人湊到這逑事不弄，天天都想著給自己多抓點東西，多要點利益……大家都這麼想，那就沒人抓安全生產了哇。都在勾心鬥角，誰管礦上哇？那不管礦上，那不就要出事哇？到時候出了事情，其他公司不會有事，但倒黴的都是這些沒本事的副礦長，還有工作班組哇。”
“呃……”
楊蜜有些驚訝，問道：
“那一點都不考慮嗎？”
“不考慮。妞妞，你想哇，首先，你這個公司不大，是哇？”
“呃……”
“大公司，誰會把錢讓給彆人嘛。你這個公司做不了主，那就和其他公司……甚至那個退出那個導演……麼個甚區彆，知道哇？一邊，是幾個礦長勾心鬥角。一邊，是你們這個礦長又沒有獨攬全局生產安全一把抓滴勇氣。更何況……自己家的生意，你不先可著自己人來，而是先把肉分出去，那會行哇？那得先對自己人好，再對外人好才行哇。哪有自己滴娃還沒喝上湯，就讓外人把肉吃了的道理？那會行哇？”
“……”
“再說，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你們都是你們公司自己滴娃。自己滴娃，當父母滴，要是都沒信心。那還指望外人不欺負你們哇？自己滴娃，自己得保護好，外人才會看得起你。自己的娃，自己保護不好，那就是麼出息，知道哇？所以，你們公司這一步就走錯咧。你不硬氣起來，人家就欺負你。啊呀，這種人窩窩囊囊的，續個甚約。跟著他能有撒前途嘛。聽呢滴，不要去，不要弄。離的越遠越好，人多肯定亂，亂就要出事！所以不要往那湊，知道了哇？”
楊蜜其實很喜歡和許大強聊天。
因為許叔叔的話總是那麼樸實無華，雖然事事不離礦，口口不離煤……
但……
真的，待人待事的那種相處之道，全在這裡麵了。
按照許叔叔的話來講，煤礦也是個小社會。
無非就兩點。
一是人情，二是利益。
剖析的淋漓儘致。
而通過許叔叔的話，她想了想，發現真的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片子……
搞不好，不是什麼成就。
而是一個雷。
誰頂就炸誰，炸誰誰死的一顆大雷。
因為……
它不是什麼簡單的劇本。
它是《紅樓夢》。
並且還有一版“珠玉”在前。
“那……不弄了？一點都不參與？”
“……很想喝口湯？”
“嗯……”
“唔……”
電話那頭，中年人想了想，說道：
“那就弄哇，事在人為嘛。莫想著吃肉，那肉被太多人含到嘴裡過，惡心哇。就喝湯，嘗一口，知道了味道，就行了哇。《紅樓夢》那戲，呢看著也就一般般……不要想的太厲害。知道了哇？”
“……嗯，懂了。嘿嘿嘿，謝謝許叔叔~”
“嗬嗬嗬嗬嗬~”
中年人臉上的表情笑成了一朵花：
“麼似麼似，有甚不懂，你再問。”
“嗯嗯，那許叔叔您先忙吧，我回頭給您做好吃的，嘿嘿嘿~”
“哈哈哈哈~”
……
滿麵春風的許大強回到了屋子裡，李豪趕緊讓開了位置。
而看著自己這一手爛牌，他來了一句：
“啊呀~牌賴上張快~……來！”
用手一搓，看著上麵的卡邊張一餅，他自言自語：
“你看看，這不來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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