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論英格蘭也好,蘇格蘭也罷。
這兩個同屬於英國體係的國家,其實都對丹弗裡斯哨站被襲擊的原因心知肚明。
但這事兒畢竟是個涉及到了邊境糾紛,並且死在這次騷亂中的也不乏一些大型商會的嫡係成員甚至話事人。
因此不需事先溝通。
蘇格蘭和英格蘭便同時派出了各自的調查團。
其中代表英格蘭的是時任外聯大臣亨利·約翰·坦普爾,也是英國的第二十八任首相。
雖然他也是一位劍橋大學三一學院的畢業生,後世也普遍認為此人在才能方麵,足以被評選為人類曆史上的十大外交家之一。
但徐雲對他的觀感並不咋地。
原因無他。
蓋因這貨乃是兩鴉期間英國對華侵略政策的主要製訂者。
亨利·約翰·坦普爾雖然未曾親自登上戰場,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手中沾染的罪孽不比格蘭特要少多少。
還是那句話。
徐雲對於如今那個腐朽的國度沒有任何續命的想法,但這並不代表他要對那些參與過侵略的外國佬甩好臉色,更不可能有什麼‘感激’之情。
當然了。
友善也好厭惡也罷,眼下的徐雲已經沒機會見到亨利·約翰·坦普爾了:
早在激活任務的次日,湯姆遜便喊上徐雲和小麥,駕著馬車離開了丹弗裡斯哨站。
按照湯姆遜的話來說。
幕後黑手的政治博弈交給亨利·約翰·坦普爾就行,該讓利讓利該割肉割肉,反正肯定會有個說法。
他們這些個搞學術的貿然摻和到裡頭,最後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
因此在和吉布森·林賽以及滕哈格·朗尼克留下了通訊地址後。
三個人便愉快的潤向了英國境內。
........
丹弗裡斯鎮屬於蘇英兩國的邊界地帶,等穿過了丹弗裡斯,前方便是英格蘭的卡萊爾地區。
當然了。
與卡萊爾相比,與它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紐卡斯爾應該會更出名一點。
卡萊爾之後則是利茲,利茲之後是謝菲爾德、伯明翰等幾座大城。
徐雲三人就這樣平平靜靜的行進了三天半,沒有遭遇任何意外。
最終在第四天的上午時分。
一行人抵達了英格蘭的首都、同時也是目前歐洲政治經濟的核心城市倫敦。
這些年來,隨著工業革命的開始和商業貿易的繁榮,倫敦的人口也在不斷增加。
如今倫敦的人口已經突破了百萬,到處都是一派繁華景象,居民幸福美滿......個錘子叻!
入城檢查站外。
徐雲坐在馬車的前室,與小麥兩人伸著脖子努力向前張望。
視線中隱約可見的高聳煙囪無休止的冒著黑煙,濃霧厚重得使人完全看不到更遠處的建築。
檢查點站的咳嗽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在這裡,人們鮮明可見的分成了兩個群體:
坐在華麗馬車內、看不見容貌但卻可以想象出畫麵的貴人——或者說上層階級。
以及......
麵色灰黃、形如枯槁,無論男女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老得多的平民。
再遠一些的城角還能看到衣衫襤褸的小孩、站姐的娼婦,以及大量手中拿著一個酒瓶、雙腳伸直躺靠在牆邊的酒鬼。
對於這些人來說。
似乎隻有靠整天不停的喝酒,才能驅散侵入體內的霧霾。
這是一個從頭到腳都是冷色調的城市。
高大的建築和轟鳴的機器,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獨屬於歐洲核心的鼎盛。
但這份鼎盛生成的香火卻沒有灑向芸芸眾生,而是飄升向了更高的雲端。
天上和地下。
截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徐雲抬頭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不遠處一位滿臉沾滿了汙泥的老人。
不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自從在1815年擊敗拿破侖領導的法蘭西帝國後,英國一舉成為了歐洲的最強霸主。
號稱......
日不落帝國。
但潛藏在這份強盛之下的,則是無數英國平民階層的血與淚。
這事兒最早其實要追溯到18世紀末。
當時隨著工業革命的展開,倫敦的燃煤量開始驟增,幾乎各個行業都要用到海量的煤炭。
例如無數新建的工廠要燒煤,火車也要燒煤。
於是乎。
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二氧化氮排放到大氣中。
在沒有什麼氣流擾動的情況下,這些氣體和水霧凝聚在一起,混合形成了黃褐色的煙霧。
這是一種極其有害的氣體,性質上類似後世的霧霾,毒性卻要比霧霾強上不少。
而比煙霧更糟糕的,則是此時平民們的生活條件。
根據《倫敦人民的生活和勞動》一書中統計。
在如今這個時期。
倫敦有30.7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
如今每年有超過5000的倫敦平民死於呼吸道疾病。
有超過3000的平民死於工位勞作——這是工作期間的死亡數,不包括回家後死亡的情況。
還有超過7000的平民死於饑荒。
其中前者包括一些貴族,後麵兩者則99都是平民。
伊麗莎白·蓋斯凱爾在1885年寫了一本作品,名叫《南方與北方》,內中便描述了英國底層平民的生活。感興趣的可以直接去看英劇南方與北方)。
除了男主與女主的愛情故事之外。
你可以看到裡麵描繪的底層,真的是沒有一點保障......
那時期甚至連小孩子都要上工,一天不來,立刻失業。
想漲工資,難!
想改善工作環境,還是難!
例如女主的朋友就是患了塵肺導致的去世,原因是吸入了太多的棉絮。
裡麵有太多太多的人,隻是為了能夠活著,能夠給自己的孩子吃上一口麵包在拚命。
而與底層民眾生活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倫敦的貴族生活。
這些貴族每天喝著紅酒吃著牛肉,背誦著242條宴會上要注意的細節,考慮著明天要不要再花幾十英鎊去買個珠寶......
在1850年。
工業革命帶來的繁榮,與底層隻是求生存的人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資本的初始階段,每個毛孔都滴著鮮血”這句話,就是對這個時代最好的注釋。
就在徐雲心緒沉重之際,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弱弱的聲音:
“先生,給點吃的吧。”
徐雲轉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身邊正站著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臉上黑漆漆的,眼睛很明亮,衣衫襤褸不堪,頭發上沾著汙泥和雜草。
明明是標準的白人血統,此時的臉色卻是一片極其不健康的蠟黃。
徐雲見狀,不由心中一坦。
雖然他對於外國人曆來沒啥好感,本身也不是聖母性格,後世創辦的華盾生科甚至和歐美區還有日韓區打的狗腦子都快出來了。
但這種敵視並不包括當前的這般情境。
任何一個有基礎同心情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必然都會生出一絲憐憫。
隨後他思索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