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小棚子裡。
威廉·惠威爾正來回翻動著麵前的觀測記錄,一臉好奇的對徐雲等人問道:
“高斯教授,羅峰同學,這就是你們要找的那顆‘柯南星’?”
隻見此時此刻。
他手中的幾張觀測記錄上,都有某個小點被畫上了圓。
這些小點用肉眼去看隻能看到些許痕跡,屬於認真看肯定能發現,但平時大概率被忽略的情況。
徐雲笑著點了點頭,剛剛他已經把圖像簡單的檢查了一遍,可以確定高斯找到的正是冥王星:
“沒錯。”
威廉·惠威爾看上去似乎還有些疑惑,隻見他把兩張黑白照片上下比對了一番,嘀咕道:
“可這兩張照片裡的圈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怎麼能看出是同一顆星呢?”
徐雲見說朝高斯撇了撇嘴,二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一絲無奈。
沒辦法。
很多時候,前端的科研項目就這樣。
科學家們拚了命搞出來的成果,在一些人的眼中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偏偏那些人還不一定就是惡意的否定或者無腦杠,而是真的存在認知壁壘。
在看到一些超過常理的數據時,下意識就會冒出“現代科技能做到這種精度嗎?”的疑問。
比如後世的igo。
世人皆知它探測到了引力波,但鮮少有人知道這玩意的精度到底有多離譜。,內部更是讓光路反射了400次,激光光路長度達到1600k。
這還不算完呢。
它所探測到的引力波,本質上是來自十幾億光年外、振幅為千分之一質子半徑的波動。
這就好比太平洋上台風肆虐,你在魔都的岸邊扔了一粒石子,他在加州海灘上測出了石子濺出的漣漪。
試問有幾個普通人能不懵圈兒的?
所以徐雲認識的一些從業者,一開始還會在朋友圈或者微博和彆人解釋一些東西,但後來乾脆就啥都不管了。
擺爛.jpg。
2022年尚且如此,就更彆說近代科學體係剛剛建立不久的1850年了。
對於威廉·惠威爾這麼個哲學家而言,通過計算找到一顆係內行星,邏輯上確實有些離譜。
當然了。
好在現場除了威廉·惠威爾之外,還是有不少明白人的。
比如法拉第。
比如黎曼。
比如魏爾斯特拉斯。
又比如數學係和自然科學專業的那些學生們。
有這些人在場,倒也不至於讓高斯的努力化成一句‘這玩意兒是真的?’的疑問句。
隨後徐雲看向高斯,眼見這個小老頭精神還不錯,便說道:
“高斯教授,請您開始定位吧。”
定位。
這個概念不難理解。
就是通過此前計算出的軌道,鎖定此時此刻冥王星的位置。
這也是今天觀測任務最後的一個環節。
眾所周知。
行星和恒星每時每刻都在運動,行星繞恒星轉,恒星繞星係或者星團的中心轉。
不過由於軌道以及距離不同的緣故。
大多數恒星對於人類基本上是靜止的,而行星在不同時間出現的位置卻經常各有不同。
對於普通人來說,四季中比較好找的是金木火土四顆星。
因為它們與地球基本位於同一軌道麵,如以地球軌道麵為基準,相互間軌道傾角的差距甚至不到5度。
這個軌道麵便是黃道。
也就是說。
想要找到金木火土,隻需在黃道附近的天區尋找即可。
至於黃道的鎖定就方式很多了。
比如你可以用手機下載電子星圖,哪裡不會點哪裡,釣魚佬再也不用擔心你的學習。
也可以自己動眼,通過尋找黃道附近的星座來反推黃道麵。
其中春天最好認的是獅子座與室女座。
獅子座前部的星座連線呈鐮刀形,底部最亮的是軒轅十四,緊貼的區域就是黃道。
夏天則是天蠍座和人馬座。
黃道從天蠍的鉗子房宿四)與心臟心宿二)之間穿過。
秋天為飛馬座,東側兩顆星向南延長約一倍距離即為黃道位置
冬天則是金牛座,黃道位於畢宿五與昴星團之間。建議可以大家試一試,挺有意思的,我當初教了一哥們這方法,後來他在燒烤攤上用這招泡到了一個妹子,真人真事哈)
而金木火土之外的行星,定位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比如水星隻能在日落後或日出前才能勉強觀測到,天王星和海王星需要用atab腳本協助。
至於冥王星嘛......
這玩意是真的賊離譜。
它的軌道傾角是17.1405度,轉軸傾角接近120,幾乎可以說是躺著自轉......
哪怕在2022年,能夠徒手計算冥王星軌道的人都不多。
正常情況下,一所理工大學估計就那麼兩三個吧。
不過人與人的能力是不同的,對於高斯而言,這一步是真的有手就行......
隻見他拿起筆,按照計算出來的軌道公式,飛快的在紙上演算了起來。
五分鐘後。10.38726s,赤緯08°23′22.4764″。
角直徑0.065″0.115″。
扁率<1。這是1950年11月17冥王星的坐標,1850年的算不出來,不知為啥vsop87模塊一開就死機,i3現在已經這麼拉了嗎.....)
隨後徐雲拿著這張紙來到天文望遠鏡邊上,把這張紙交給了休伯特·艾裡的父親,現任格林威治天文台台長的喬治·比德爾·艾裡。
這是徐雲那天在咖啡館和休伯特·艾裡談好的條件,也是說動喬治·比德爾·艾裡幫忙的理由之一。
也就是用用冥王星的發現,去消除施加在喬治·比德爾·艾裡身上的輿論壓力。
因此最終的尋星環節,自然就要喬治·比德爾·艾裡來操作了。
況且說句實話。
1850年的天文望遠鏡有很多小零件,你讓徐雲大致操作一下還行,但搞微操的話他確實也沒那能力......
喬治·比德爾·艾裡接過這張紙條,看了眼高斯,又深深的看了眼徐雲。
決定自己這個選擇對錯的時間到了。
或者準確來說......
決定今晚所有人是累得其所,還是徹夜白乾的時間到了。
重壓之下。
饒是喬治·比德爾·艾裡閱曆豐富,此時的心情依舊有些忐忑。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來到望遠鏡邊上。
根據坐標校正起了星位。
2022年的冥王星正在魔羯座內逆行,而1850年的冥王星還在獵戶座附近遊蕩。
當然了。
這裡的‘逆行’和‘遊蕩’都是指地球視角上的畫麵,在宇宙尺度中,它們實際的距離都在數千光年以上。
隨著高斯給出的坐標,喬治·比德爾·艾裡很快找到了其中的一處標的:
獵戶b分子雲複合體。
這個複合體在後世有個很霸氣的名字,叫做“宇宙光劍”:
其中有一顆青春期恒星向太空釋放兩股噴射流,像是一把激光劍一般,顯示出強大而可怕的力量。
除此以外。
這個複合體內還存在有一個叫做ngc2068的星雲。
當然了。
比起ngc2068這個編號,它的另一個名字要更加知名一點:78星雲。78。78使用小望遠鏡看起來是一個斑塊,並有視星等10等和11等的兩顆星,因此很容易就能找到。
可惜的是,高斯奧特曼並非光之國生人,
否則高斯看高斯的故鄉,應該彆有一番喜感。
鎖定這片星區後。
喬治·比德爾·艾裡操控蝸杆微調,接著校準極軸,旋緊螺絲。
前後不過半分鐘,便徹底鎖定了那片星空。
後世的一些天文望遠鏡會配備數顯屏,不過這年頭的技術水平還不達標,所以麵對兩位小數往後的赤經赤緯,方法隻有一種:
用標尺對尋星鏡進行分割。
隻見喬治·比德爾·艾裡這個高大漢子從身上取出了一把卡尺,嘎吱嘎吱的轉著扭矩。
接著彎下身,像是棕熊啃蜂窩似的趴在了尋星鏡上量起了尺度。
2022年的格林威治天文館曾經展出過一枚20世紀初的經緯標尺,精度大約可以達到小數點後五到六位,精度相對還是可以的。
“10.38536...10.38542....”
十分鐘後。
一直在嘀咕著數據的喬治·比德爾·艾裡忽然重重的咦了一聲,一把丟下經緯標尺,跨步衝到了目鏡前觀測了起來。
過了幾秒鐘。
他欣喜若狂的抬起頭,對徐雲和高斯等人高聲道:
“找到了,我找到柯南星了!”
聽聞此言。
數百人圍觀的現場先是一靜,旋即便爆發出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高斯見狀與徐雲對視一眼,快步來到喬治·比德爾·艾裡的身邊:
“艾裡台長,你找到了柯南星?確定嗎?”
“百分百肯定!”
喬治·比德爾·艾裡一拍胸脯,同時讓出身位,將觀測點讓給了高斯。
高斯朝他點頭致謝,走到觀測位上,開始看起了目鏡。
喬治·比德爾·艾裡就這樣恭敬的站在他身邊,為高斯的觀測提供著引導:
“柯南星的位置在視角右上方,周圍沒什麼其他天體,左側三個視場左右有兩顆豎直角度接近直線的恒星......”
在喬治·比德爾·艾裡的提示下,高斯很快也找到了那顆星球:
這是一顆不算特彆明亮的星球,孤零零的占據了星空一角,周圍沒什麼星體存在。
仿佛......
死神。
隨後高斯緩緩從目鏡上抬起頭,將位置讓給了法拉第.......
又過了小半分鐘。
法拉第換成了徐雲。
待徐雲離開觀測點後。
他轉身與法拉第和高斯對視一眼,三人同時點了點頭。
隻見高斯挺了挺胸,銳利的目光看向周圍,高聲說道:
“各位教授,各位同學,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布一件事!”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