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伊人,徐雲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兩個詞:
雨打碧荷,霧薄孤山。
想來也是。
能寫出“自是花中第一流”這種句子的女子,顏值又會低到哪兒去呢?
當然了。
彆看這姑娘溫婉端莊,實際上這根小豆芽性情豪放著呢。
打麻將、賭博、酗酒樣樣不落,曾經一夜豪賭600貫錢結果顆粒無收,頗有些火影裡頭綱手剛登場的樣子。
比如大家都很熟悉的《如夢令》:
常記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歸路,
興儘晚回舟,
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
驚起一灘鷗鷺。
看起來很有詩意是嗎?
實際上這首詞的意思,是指本姑娘已經喝醉了,喝到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順便一提。
這首詞剛剛麵世不久,也就是這位十六歲的首作。
沒錯。
這就是李清照。
千古第一才女,大宋第一送財童女,愛喝酒卻又酒量奇低的.....
易安居士。
走屋子裡走出後,小李杏步沿台階走下。
來到徐雲等人麵前後掃了他們一眼,問道:
“蘇大人的借閱文書呢?”
徐雲見狀主動上前一步,朝她一拱手:
“回稟小姐,文書在小人身上,不過還請小姐先讓我等核驗書目,無誤後自當將文書呈上。”
小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語氣連帶著也重了幾分:
“此次蘇大人所借之書有不少字形生僻,你可識得?”
“自是識得。”
小李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其實從當初那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就不難看出,小李是個很接地氣又愛較真的姑娘。
這點從來後趙明誠逃跑她寫書諷刺,以及舉報張汝舟的舉動也可以得見一二。
這次老蘇向老李借的書裡,有幾本是黃州特有的當地文集,光名目就繁雜無比,連小李一開始都得查閱資料才能看懂。
因此驟然聽聞徐雲的‘大言不慚’,小李的倔脾氣倒也上來了。
不過這姑娘表麵上倒沒怎麼變化,隻是很平常的一點頭:
“也是,那就先核驗書目吧。”
隨後幾人走到箱子邊,由李管事打開箱子,又吩咐院內仆役在地麵鋪了一張布,接著退至眾人身後。
徐雲見狀看向小李,得到小李的首肯後,走上前核驗起了書籍名目。
“《送黃州林通判列序》.....”
“《寅恪奇誌十二冊》....”
“《清流先生牝舍記》.....”
“《赱仐鸔毼??》.....”
“《哿物雜序嘂論》.....”
唐朝和宋朝的交接其實並不平滑,中間還有個五代十國的割據紛亂年代。
五代十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裡外裡六十多年好說呢。
其中黃州正好處於後梁的動蕩之地,因此在這期間,黃州的文化與字體相對性的出現了不少異變。
雖然這種異化文字,在宋朝後便逐漸恢複了正常。
但就像後世本土各個地方存在方言一樣,異化的文字和語言,是不可能一下就被徹底消除的。
李格非在黃州就職期間受蘇軾影響,收集了大量黃州特色的書籍文刊,其中大概有兩成與目前大宋的官方文化有所差異。
有些是字體,有些是組合成的字意。
而老李在和老蘇寫信的時候呢,又顯然不可能直接照搬書籍原名。
因此信件中的內容其實是被簡化過的,老蘇知道名目繁雜,但卻不知道繁雜到了這種地步,否則說不定他就自己上門了。
所以小李一開始的想法確實不是傲嬌,而是真認為徐雲在大言不慚——這姑娘賊著呢,就巴望著等徐雲丟臉後開嘲諷了。
結果沒想到驗著驗著,這個看起來有些白淨的蘇府下人,居然很流暢的將書名都念對了?
合著這年頭蘇府的文化水平,已經高到這種地步了嗎?
一刻鐘後。
徐雲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拿著一本書走到小李麵前:
“小姐,此冊書籍與名目所列似有不同,還請您過目。”
小李接過名目和書冊,掃視了幾眼。
發現正如徐雲所說,名目上所寫的是《黃州九城八縣偏誌》,而徐雲手上的這本則是《黃州九城八縣偏聞》。
雖然都是偏類書籍,但誌大多由官方所著,聞就不一定了。
可能是官方,也可能是隱士,甚至一些地主都有可能。
因此二者所記載的內容也可能截然不同,確實全是一次錯漏。
麵對擺在眼前的事實,小李先招來李管事囑咐其前去換書,接著又對徐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王林。”
“會作詞嗎?”
“不會。”
“詩呢?”
“也不會。”
“寫文呢?”
“更不會了。”
“那你會什麼?”
“挑水劈柴,還有取書。”
“......”
徐雲的話小李自不會全信,但眼見對方言辭之中拒意明顯,便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
“詞也不會詩也不會,識這般多字,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才學?”
徐雲笑了笑,沒有和這姑娘爭辯。
眼下這位才女尚且待字閨中,無論是人生閱曆還是性格,都沒有達到真正的成熟期。
也許等到靖康之變後,小李才會對自己的這個問題有全新的答案吧。
總之對於徐雲而言,能見到小李本尊,這已經就算達到目標了。
也許今後二人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了......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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