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品天階巢穴之內,李遙難得口若懸河,不斷誇讚鐵棠。
他本來不善言語,但剛剛目睹了鐵棠連敗三位元神大巫,還都是不弱的天驕,此刻說的都是真實心思。
比起李遙,龍榆的眼光自是高了一籌。
本以為他也會順著話頭,跟著稱讚鐵棠,沒想到他卻提出了一絲疑問。
“大人,桓鴻朗與祝子瑜,那沒什麼好說的,的確是技不如人。
不過那位應柔瑾與你定下一招之約.......恐怕大人也沒有必勝把握吧?”
龍榆從蜘絲馬跡當中,看穿了鐵棠的一絲虛實,知曉剛剛那場比鬥,看起來風光無比,實際卻也是驚險萬分。
“哦?你看出了什麼,不妨說說看。”鐵棠也不解釋,反倒像是在考較龍榆一樣。
龍榆沉吟片刻,將自己的見解道來。
“應柔瑾的實力不弱,若是正麵約戰,我相信大人可以輕鬆獲勝。
可是一招之約就不同了。
在她沒有出手之前......誰也不知道她的實力到了哪個地步,大人應當也看不透。
倉促訂下一招之約,其實對大人風險極大,因為平局的概率太高了。
應柔瑾無法攻破大人防禦,這是注定的事,無需多說。
但反過來。
大人在不明敵情的情況下,想要憑借一擊之力.......敗敵而又不傷敵,恐怕也幾乎不可能做到。”
這時李遙就不明白了,湊上前來問道:“可我看大人從始至終,都是勝券在握的模樣。
而且的確也是輕鬆取勝,這不是提前洞悉了應柔瑾實力的緣故麼?”
龍榆搖搖頭,接著說道:“大人與應柔瑾的比鬥,從頭到尾隻有兩次,對方攻,已方守,已方攻,對方守,一句話就能說清。
可實際這場戰鬥......卻是雙方儘心儘力在博弈的結果。
比的是雙方的眼力、見識、膽氣、抉擇!
但凡有一樣不如人,都可能會落敗。
而且應柔瑾占據了諸多優勢,勝、平、敗都可以接受,可大人卻隻有完美勝出這一選擇。
真正的比鬥......其實極為凶險,大人在出手的那一刻......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獲勝。”
“這是為何?大人應該有必勝把握吧?”李遙晃著好氣的大腦袋,看著鐵棠。
鐵棠的回應,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出手之時......特意降低了種種威能,的確是因為沒有十足把握。”
龍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接著猜測:“大人是怕應柔瑾臨時變卦,若是對方不以五帝華蓋禦守,而是以其他神通應對.......
倉促之間。
恐怕大人也無法判斷出對方神通的威能,最好的下場......也隻是平局,幾乎不可能獲勝。”
“哈哈~全中,你有點東西的,眼力不錯。”鐵棠大大方方承認,沒有在自己人麵前硬裝。
他一屁股坐下,給還在一頭霧水的李遙解釋。
“她要定下一招之約,我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她的優勢太大,我卻隻能勝,不能敗,還不能傷到她。….這誰能做到?
不過當我看清她修煉的五行金身,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於是便順理成章,準備用她的謀劃,來對付她自己。
其實一直到最後一刻,我始終都隻有九成九的把握,並非十成。
因為她隻要不施展五帝華蓋應對,我就沒有必勝之理。
不過一切也都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她還是選擇了最為自信的大神通。
結局大家都看見了。
在這門大神通的見識之上,我遠遠超過了她。
而她在臨陣二擇之中,無疑拋棄了神之一選,變成了蛆的二擇。
但凡她的膽氣更高點,舍去五帝華蓋,改用其他神通防守。
那今日出風頭的就是她了。”
李遙此時才明悟過來,這場及其簡單的比鬥,內裡還有這麼多故事。
就連一直信心滿滿的鐵棠,其實也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並沒有十成把握獲勝。
從頭到尾的風險......可謂極高,對雙方而言,都是如此。
這時鐵棠突然眉頭一緊,扭頭看向巢穴內幽長的通道。
一道似水如歌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麼?隻會欺負一個弱女子,何不來與我一戰?”
鐵棠臉色一黑,聽出了聲音主人是誰。
應柔瑾是弱女子嗎?
八品天賦的元神大巫,誰敢說她是弱女子?
“走,去見見這位。”
鐵棠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李遙好奇道:“大人,這人是誰?口氣倒也不小。”
“嗬,巧了,這位也是‘弱女子’。”
頂峰王座之上。
那四位清秀靚麗的侍女站成一排,玉石桌椅的邊上,坐落了一位新的主人。
看到這位,李遙、龍榆都明白了過來。
鐵棠口中的‘弱女子’,就是江都府府主的女兒,絕巔之境的元神大巫,風冰瑤。
來到王座之上,鐵棠也不客氣,上前徑直坐落下去,看著眼前如同詩歌裡走出來的仙子,並沒有多少好語氣。
“怎麼?臨走了還想揍我一頓?”
“來便是了,反正我皮厚,隨便你打。”
風冰瑤手掌輕輕按拂玉石桌麵,三個紫砂茶杯飛到了對麵,從茶壺的壺嘴飛出三條碧玉茶龍,繞著紫砂茶杯幾個騰空飛躍,最終化為一汪綠茶,落入杯中。
“坐,請茶!”
李遙與龍榆麵麵相覷,到底還是沒敢坐下,隻是上前端起那杯茶水,小心翼翼地端在懷中,喝都不敢喝上一口。
鐵棠卻是沒有絲毫顧忌,端起滾燙的茶杯,仰頭一口喝儘。
“好茶!”
他也不懂茶道,但既然喝了彆人的東西,難道還能說不好不成?
“嗬嗬~”旁邊的四位侍女捂嘴輕笑。
風冰瑤也不在意,隻是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止住了四位侍女的笑聲。
“我就要走了,你想要占據頂峰王座的位置,按理得向我約戰一次。….這樣,我也不欺你。
你這麼喜歡一招之約,那就以一招定勝負。
平局都算我輸......如何?”
“平局算你輸?你怎麼這麼狂啊?比我還狂?”
鐵棠大馬金刀坐著,兩手交叉,枕在腦後,兩眼眯起,緊緊盯著對方。
一招之約,比拚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遠比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還要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