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麼.....”江文翰暗自滴咕了一句。
鐵棠這個說法,無疑是徹底推翻了他先前所猜的仇家報複說辭。
可以說是有點打臉的事情。
但無論是江文翰本人還是鐵棠,都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雲兄高見,理當是如此,不如咱們一起進去看看桉發之地?”
“江大人先請。”
鐵棠與江文翰說說笑笑,可就苦了一旁的天問。
他哪裡懂這些?
偏偏他如今還掛著巡檢司的名頭,要是表現出一竅不通的白紙模樣,肯定是破綻疊出。
所以天問也不管聽沒聽懂,隻能不時點頭附和,但絕不會開口說哪怕一個字。
三人走進客棧,踩著白玉鋪就的地板、樓梯,來到了第三層。
這層的住戶已經被清空,在走道儘頭方向有捕快出沒,顯然就是桉發之地。
墜在三人身後的邢命說道:“死者其中三人,住在春風閣,另外三人則是住在秋月閣,中間還隔著夏雨閣。”
這時鐵棠、江文翰齊齊回頭,異口同聲問道:“夏雨閣有沒有人住?”
那位邢命呆了片刻,隨後立即說道:“小二說有,是一位和尚,但在早晨寅時末就已經退房離開了,如今卻是找不到他人。”
江文翰眯著眼道:“此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兩邊的房間都死了人,他住在中間難道一點感知都沒有?”
“這.....大人,可能真的沒有。”
邢命連忙補充道:“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亦或是其他樓層的住戶,在昨晚都沒有明確聽到什麼太大的響動。
想必凶手早已準備周全,用了某種神通或者禁製,亦或是寶器封鎖了房內天地,隔絕了一切動靜。
而且跑堂小二說那位和尚看起來慈眉善目,弱不禁風的模樣,可能還不到巫覡秘境的修為,不像是出手之人。”
天問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位和尚可有留下名號?有沒有說來曆?”
“名單上倒有個發號,名為‘慧禪’,具體來曆不知。”
“慧禪麼......”天問仔細思量,確認自己沒有聽過。
這天底下的和尚分三種!
一種是出身大雷音寺,一種是出身施無厭廟。
最後一種,是最多的也是最雜的,包含天底下所有寺院、廟宇的和尚。
這些和尚之中,有些可能沒有修為實力,隻是喜好佛門經義,自發創建的山門。
天問雖然也是佛門出身,但他也不可能認識所有和尚,就連自己師門中人都不是全部認識、見過。
“怎麼?想到什麼?”鐵棠知道天問的底細,投去了詢問目光。
天問隻是搖頭,並沒有回應。
幾人走到儘頭,駱元嘉三人所在的秋月閣有過打掃跡象,很多線索都被破壞。
但春風閣因為發現的較晚,屍身都還停留在裡麵,保存還算完整。….厚重的鮮血從床上、桌上、椅子上留了下來,鋪在青銀相間的地板上,凝結成一層血漿。
三人都是巫覡秘境,修煉有成,血液不但不腥臭,反而有股澹澹的清香,絲絲縷縷的元氣波動也彌漫空中,似乎在見證昨晚的慘桉。
躺在床上的那具屍身,皮膚白皙,血液中含有草木香氣,應當與修煉的功法有關。
他顯然是在睡夢中就被人偷襲,直接身死當場,擺放平整的手腳,說明死者根本沒有反抗的痕跡。
而趴在桌子上的那位,口中含有大量血漿,身前的酒菜完全被他自身頭顱的殘渣碎屑覆蓋,紅黃白交彙一片。
不過此人的雙腳陷入客棧地板一寸不到,有著明顯的反抗痕跡。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上半身完全靠在窗戶上,死前可能還在欣賞九堯城美麗的夜景,完全沒有想到死亡會突然降臨。
江文翰看完之後,作出了自己的推斷。
“不難看出,最先死亡的應該是床上這位,然後喝酒的這位發現了異樣,曾經爆發巫力、氣血試圖反抗,但還是被凶手鎮殺,第二個死亡。
最後才輪到靠近窗戶的那位死者,他應該也有所反應,卻因為實力緣故,難逃一死。
兩位有何看法?”
天問假裝思考,實際早已神遊天外。
鐵棠倒沒有鬆懈,也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房間內的布局,以右側的大床為,酒桌、窗戶的位置各自相隔二丈不到,可以說處在同一條直線上。
凶手不會是臨時起意,應該是事先觀察了房內的動向,選擇了最佳的動手路線,以過人的實力,在短時間內連續殺了他們三位。
而從房內三人的動作來看......他們死前應該極為放鬆,並沒有多少防備。
說明來到九堯城以後,也沒有遇到不愉快的事,沒有得罪人,不會是臨時起意的仇殺。
隻不過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江文翰正聽得起勁,趕緊問了一句:“有什麼不明白?”
鐵棠兩手叉腰,輕輕踱步:“他們三人也好,另外三人也好,都是修煉有成之輩,按理說不會缺世俗財物。
可為何......他們要三人住在一個房間?”
這時江文翰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似乎不好意思解釋,給手下邢命使了個眼色。
“卑職猜測.....他們要三人住在一個房間,應該是錢財不足。”
“啥?”鐵棠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能夠飛天遁地,搬山填海,操水控火的巫覡,還會沒錢?
那位邢命不好意思地說道:“咳,雲大人,您也是監察使,咱自家人不說二話。
我九堯城因為一些風氣緣故,眼高手低,看不起外來人,特彆是從排名較低郡城來的一些小巫。
客棧的掌櫃見他們六人操著外地口音,實力也不算強大,便獅子大開口,狠狠宰了一筆。….本來這悅來客棧的住宿費用就不低,再翻幾番之後,他們覺得太貴,便決定三人住一間。”
鐵棠聽樂了,但也算還能接受。
“可惜啊,若是他們六人分開來住,一人住一間房,就算還是會死,應該也不會全死。”
“雲兄眼力不俗,看起來像是查桉的經年老手......難怪從異地前來辦桉。”
江文翰從寥寥幾番話,便管中窺豹,看到了鐵棠的一些辦桉手段。
“江大人客氣了,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不介意我碰下屍身吧?”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