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亭的這番話頓時讓田福堂刮目相看,他感覺到當初隱瞞下孫玉亭回來的事情,沒有彙報給鋼廠,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不過田福堂是老江湖了,並沒有因為孫玉亭的一句話,就徹底相信他。
畢竟這件事一旦暴露了,就算是田福軍現在已經當上了縣城裡的領導,也不一定保得住他。
所以田福堂得再認真試探孫玉亭兩句。
田福堂接著問道:“玉亭啊,你就不怕扒開了堤壩,大水衝下去,下麵乾活的社員們會有生命危險?那可是幾十條人命啊!”
“福堂哥,看您這話說的,您是咱們雙水村的領頭羊,肯定已經被將所有事情都考慮到了,肯定已經將即將發大水的消息,告訴了位於下遊的咱們村的社員們。”說著話,孫玉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要不然,今天您來到這裡清理淤泥,也不會不帶驢車。驢子那玩意遇到緊急情況,很容易慌張,即使提前做了準備,也難以避免發生意外。”
聽到這話,田福堂難免會高看孫玉亭一眼,這貨倒是有些腦瓜子。
田家有不少人,其中不乏對田福堂忠心的,但是那幫家夥,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整天隻會在地裡乾活,壓根就不堪大用。
以至於田福堂曾數次想再選一個田家人進到雙水村村委會,都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個孫玉亭要是真忠心的話,倒是個可用之才。
田福堂起了招募之心,這會態度也熱絡了起來,從兜裡摸出一根煙遞給孫玉亭。
看著那根大前門的香煙,孫玉亭心中一陣狂喜,適時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
要知道在那個年月,雙水村裡的社員們抽的都是土煙袋,大前門也不貴,隻不過幾分錢一包,但是對於沒有來錢途徑的村民們來說,就是奢侈品,隻有田福堂才抽得起。
田福堂也不是那種大方的人,隻有田家人作出了特殊貢獻,才會讓出一根。
這不是一根煙,而是讚賞,是天大的麵子。
孫玉亭精心設計出來的表情讓田福堂很受用。
他衝著孫玉亭點點頭,接著問道:“就算咱們田家的社員逃走了,還有周家莊的社員呢!你難道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社員也被淹死?”
“洪水是天災,要是沒有辦法逃過洪水,隻能說明那些社員運氣不好,跟您有什麼關係!”
早有準備的孫玉亭交了一份完美的試卷。
事實上,孫玉亭也正是這樣想的,在他看來,無論他是否站出來幫助田福堂,田福堂都會撬開堤壩,那些社員們該死傷的,也全都避不過。
所以他孫玉亭沒有任何錯。
孫玉亭的這種無賴勁,立刻得到了田福堂的讚賞。
要在雙水村這種落後的鄉村裡成為村乾部,無賴勁頭是必不可少的,畢竟那幫子老婆子小媳婦往往沒有那麼講道理。
孫玉亭的這番表態贏得了田福堂的信任。
田福堂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兩下:“好好好,玉亭,你今後就跟著我乾吧,我保證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多謝福堂哥!”
田福堂帶著孫玉亭來到堤壩上,孫玉亭當時就有些後悔了,堤壩都是用夯土製成的,異常的堅固,鐵鍁鏟下去,即使用很大力氣,鋒利的鐵鍁刃也沒有辦法沒入堤壩。
孫玉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挖開堤壩。
之後發生的事情劉寡婦已經知道了。
她眼眶中此時飽含淚水,咬著牙,憤恨的說道:“沒想到我家周天恒真是被你們害死的!”
孫玉亭聽到這話,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擺擺手說道:“劉寡婦,堤壩雖然是我挖開的,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我不動手,田福堂也不會動手,周天恒還是會死,所以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你要恨,恨田福堂一個人就夠了!”
劉寡婦想起以前的美好時光,恨不得將孫玉亭扒皮抽骨,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咬著牙忍了下來。
畢竟她現在還需要孫玉亭去指證田福堂。
劉寡婦經過這麼多年的磨難,早就變得堅強起來,她擦乾淚水,擠出一絲笑容:“孫玉亭,你願不願意去指證田福堂!”
聽到這話,孫玉亭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劉寡婦,你開什麼玩笑,田福堂是什麼樣的人物啊,我害怕....”
“你不要怕,這次有金俊山和李主任,田福堂肯定死定了,隻要你到時候配合好就可以了。”劉寡婦繼續說道:“反正你已經出賣了田福堂,這次要是不能釘死田福堂,讓他逃過一劫,你覺得他會不會放過你!”
說著話,劉寡婦湊到孫玉亭身旁,湊到他的耳朵旁輕聲說道:“隻要你出麵指證田福堂,我馬上嫁給你。”
她身上傳來若有如無的幽香,讓孫玉亭頓時心猿意馬起來。
他腦子嗡嗡作響,下意識的點頭:“好好好,我幫你指證田福堂。”
劉寡婦的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
就在劉寡婦儘力說服孫玉亭的時候,李衛東的辦公室裡來了兩個客人,一個是孫玉厚,一個是孫蘭花。
“孫玉厚同誌,現在磚廠不忙了嗎?”李衛東見兩人進來,揮揮手讓鵬子先出去。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孫玉厚臉色凝重,神情有些慌張,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
鵬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煉,已經從一個保鏢,晉升為合格的助理,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他衝著孫玉厚笑了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那扇蠟黃色的木門關閉,將一切喧囂和世俗規矩都關在了門外。
孫玉厚弓著身子說道:“李主任,今天冒昧來到這裡,我都感覺到自個沒臉了,但是卻又不得不來。”
孫玉厚老實巴交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李衛東連忙站起身扶起他:“孫玉厚,咱們是老朋友了,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吧。”
“唉,這事兒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孫玉厚長長的歎口氣,嘴巴張了張,怎麼也說不出口。
李衛東隻能把目光投向孫蘭花。
孫蘭花站起身,氣憤的看著孫玉厚說道:“爹,我就不讚成來找李主任,你偏要來,現在好了,李主任抽出時間見你了,你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