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段關於“天降邪星”的描述引起了她的極大興趣:
“天降邪星,長尾如帚,落於永嘉,冰中有太歲,有膽大者食之,皆活兩世,但壽儘之後,皆變成活屍,刀斬斧劈皆不死,唯有火燒挫骨揚灰方能解其厄。”
更具體的來說,當時那塊彗星分裂出的碎片墜落,有上百團比牛車還大的冰晶,崩裂在數十裡的區域之中,其中有一團冰核之中有異物和民間所說的太歲差不多,似肉非肉,在水中能夠生長。
當時永嘉一帶一共有七人膽大,將那團東西切了分而食之。
結果他們之中壽元最低的活了一百二十餘歲,最多的活了一百六十歲有餘,而當地以往最長壽者也不過八十有餘,所以在當時便稱他們為活了兩世。
但在他們心跳和氣息斷絕,家中後代將這些人收斂入葬時,他們卻變成了活屍,意識不清,但氣力卻比尋常人大出許多倍,強行掀開棺材,把外麵的人抓住,給活生生啃食成了骨架。
活死人以新鮮血肉為食,自然引起當地人的恐慌,當地人圍起攻之,但這七人之中,有的腸穿肚爛,有的頭顱崩壞都能依舊行走,最後這七人之中有六人全部被挫骨揚灰,燒為灰燼。
“跟巫山陣法中肉菩提的效果很相似,或許當年那名幽王朝的死地神將李念,正是因為生前服食過了類似的東西,死後才會變成一顆菩提果嗎?”
“不過他身為八境啟天的修行者,同時尚未活至壽終,便已然死於另一名八境之手,情況跟尋常人等應該會有不少差彆,不能一概而論。”
見到這段罕見記載天外生命的描述,趙青心中若有所思,很快聯想到了那株紫色的菩提樹,雖無法確認《幽聞錄》的真偽,但書中天外生命的形態跟她的見聞如此相符,必然有所緣由。
如果肉菩提真的跟天降邪星的冰太歲有關,給楚帝吃了,或許能夠讓他活出第二世,但再次老死後,恐怕會變成不死的邪物,遺體被某種東西寄生控製,殺戮民眾,詭異可怖。
值得一提的,正如趙青預料的一般,在關於過往彗星的記錄中,血紅色的妖惑星隻有近百年的兩次回歸,更早的對應時間點,卻是有淡藍色的彗星在更遠處經過。
假設它們是同一顆彗星,那便是妖惑星在這數百年間改變了顏色。
而《幽聞錄》中的那顆天降邪星,其年份跟妖惑星最近的回歸時間點相差至少也有十幾年,參考現存的天文觀測記錄,公轉周期疑似為四十多年,很可能並非源自於後者,而是有著其他的來路……
再加上天涼祖山的長生不死藥,明確也可以讓人轉化為“長生”的奇異生命狀態,近千年內,居然冒出了三個以上的天外生命體。
“永嘉之地的邪星隕落,絕非孤立事件。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在地球之外的超凡生物,恐怕多不勝數,而且大多是以奇特的形式而存在,對應的修為境界均在八境及以上……”
趙青心中暗自思量,她合上了《幽聞錄》,目光在書架間再次遊走,尋找更多與天外來物相關的線索。這時,一本封麵斑駁、看似年代更為久遠的書籍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本書沒有名字,隻在封皮上繪有一個奇異的符號,像是某種遠古圖騰或是天外符文的簡化版,書頁間散發出淡淡的黴味與時間的沉香,且文字已近乎朽化、難以辨認,但依舊逃不過趙青的目光。
她眼中綻放道道無形彩光,通過多光譜成像掃描的方式,很快便成功釋讀出了其中的大致內容。
書中記載了一些關於古老祭祀、神秘儀式的內容,號稱能夠溝通天地,甚至觸及星辰之力,雖字句有所缺失,看上去應該是更遙遠時代典籍的抄本,但言語之間,卻似乎與那些天外生命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些儀式複雜且危險,需要特定的時間、地點以及稀有的材料,而其目的,竟是為了嘗試跟星空深處的“偉大存在”建立某種形式的聯係或契約,祈求對方的賜福,乃至於引導其降臨人世間。
不是吧?這麼喜歡召喚域外邪神?彆告訴我這些家夥,就是古人的星象崇拜引過來的?祭祀下正統的日月五星二十八宿也就算了,信奉這種掃把星乾啥?難怪曆朝曆代都要禁絕淫祀。
她繼續翻閱著,發現書中還記載了幾個“成功”的案例,據說那些舉行儀式的古老部落或國家,在儀式之後都獲得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和繁榮,但隨之而來的是無法預料的災難和衰敗。
從語言風格的變化上,可以看來,這些案例部分應該便是當年抄錄者補充進去的內容,用於警告後世之人,切勿輕易嘗試此類儀式,以免招致不可名狀的禍患。
那個見識廣博的抄錄者在更後麵的篇章中,明確表示:
既然有天外之物,那天外又是什麼?這方天地,不是世人的終點。世間所有修行者的最大威脅不在於我們自身的人世間,而在於天外這些未知的世界。
在修行者的曆史上,一直有很多人想要衝破這個天地的桎梏,遨遊星海,看看我們這個天地之外的世界,並將這種理想稱之為“飛升天外”。
而根據這名抄錄者的推斷,理論上,隻要修為達到八境巔峰,接觸到九境長生的邊緣,便可以在星空中長久地生存。
若是修為低於這個標準,隻是普通的八境啟天,甚至僅僅是七境搬山,那這樣的修行者固然也有辦法脫離人世間,步入寂寒星空,但難以在元氣稀薄且有害多變的環境中堅持太久。
而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有望達到這一無上境界、進軍星空的修行者,唯有一人而已,那就是大刑劍的劍主,八境上品的靈虛子,靈虛劍門的創派祖師。
此外,抄錄者還提及,至少在我們這片天地,古往今來,應該從未真正誕生過九境長生的至強者,這個傳說中的境界,有關的記述,很可能便源自於八境大能跟星空“古神”之間的互相感應與交流。
也就是說,天外所謂的“偉大存在”,或許正是標準的修行第九境,甚至可能超越了九境,達到了更為高深莫測的境界,八境巔峰竟也隻是通往真正宇宙奧秘的門檻。
不過,這種九境指的應該是“古神”整體上的修為,若隻是對方分裂出來、降臨人世間的一顆隕星結晶,恐怕未必能達到初入八境的級數,甚至本身並不具備自由行動的能力。
“妖惑星投下的目光,該不會是把我當成了它潛在的信徒吧?”
趙青心中暗暗思索,畢竟在書中的古老祭祀儀式中,隕星殘片正是儀式中的最至關重要之物,而且,她也確實通過妖惑劍的感應,成功跟對方取得了某種形式的聯係。
“另外,那個要見我的人,大概還有一刻鐘就來了,也該準備準備。”她一邊思考著關於“域外邪神”,一邊拿出了一件精致小巧的懷表,看了兩眼,然後在經藏殿裡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這件懷表,是天工閣楚淒風的作品,內部設計了一係列的高頻符文振蕩回路,將真元通過其中的晶石限製區,激活之後,在不受外界乾擾的情況下,每一次振蕩所需的時間都完全一致,因此可用於精準的計時。
跟大多數的工坊不同,天工閣及其附屬的中小型工坊,除了用於修行者戰鬥、修煉的主流符器外,還創作了不少關於日常生活、生產的器物,例如圜刃套鑽、符文晶表等等。
而在趙青的眼中,看似並不起眼的鐘表,實則是時間計量上革命性的飛躍,工業時代的核心技術,可以讓社會的生產運行變得有序、高效、統一,它的作用無可取代。
……
與此同時,萬裡之外,仍然是那條鐵甲商船,但卻是甲板以下的艙房深處,一間略有些臟汙的廚房裡,一名五境的黃袍修行者掃視了一眼四周,接著推開了通向食材儲藏庫的大門,口中低聲自語:
“也不知這一次運出來的藥人,跟‘天魔太歲’的適配度如何,在接受‘寄生’後,一天又能產出多少斤的血肉?可以多養活幾隻夜魔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