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政令,法則之變易,其質一也……天命之下,有王公侯伯之君,官吏臣僚之屬,庶隸廝賤之輩,皆以行法為貴,各守其職,各儘其責。”
“國無政令,民無所措手足,天無政令,則宇宙複為渾沌……凡物皆有法則,以秩序為基,以規律為綱,綱舉則目張,秩序則萬物生。天地之運行,日月之更迭,四季之輪轉,非有政令則不得有序。”
結合自身對政令法則的領悟,成功破解了五個玉簋內斟戈忘怙曾留下的煉化痕跡,趙青心中若有所思,逐漸體會到了天地法則更深的層麵,從先前文子所言入手,將理論與實踐一一對應起來。
在她看來,把天地宇宙視作一個國家,那麼其中的天地規則,顯然便對應著國家的法度,通常而言,自是難以違背的,但也有一些例外的情況:
比方說,暴力反抗,發動起義,即靠著巨大的能量輸出強行打破規則,又或者滲透到各種機關的內部,成為天道屬下的官吏,在執行法度時留有一定的餘地,有意地偏向自己;
更進一步的,還可以憑借著自身的內天地,被承認是一方擁有部分自治權的諸侯,不僅能夠在自己的“封地”之內修改政令,調度臣民,亦可在前往其他地方之時,得到一定的優待。
在這三種路徑之中,亦是各有各的技巧,需要運用高深玄奧的神功術法,以此充當政令執行的工具,利用天地之間充溢的法則,在其中稍作乾預,朝著自己需要的方向變化,從而達成最終的目的。
一切修行之道,均能用“代天行律”“製天命而用之”而概括之。
正所謂,陰陽大製有六度:天為繩,地為準,春為春規,夏為衡,秋為矩,冬為權。繩者所以繩萬物也,準者所以準萬物也,規者所以員萬物也,衡者所以平萬物也,矩者所以方萬物也,權者所以權萬物也。
目前看來,這便是步入“六氣”境之後,修行者對元氣法則、天地規則的最合理解釋之一,而法律係統中“憲法、法律、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規章”之類的高低劃分,亦對應著該修行階段的內部分層。
像先前眾巫師所施展的各類術法,在尚未領悟到這一要旨的趙青看來,有相當一部分變化已經超過了她能夠理解其原理的範疇,屬於神秘不可知的內容;
但當趙青從“天之政令”的角度來進行理解,那大抵是借助了高等階的“神靈”威勢,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在“上級”掌管的領域內,就算修為境界一般,權力也比同階要勝過不少。
不過,這種通過“信仰”或祭祀獲得神靈少量權柄的方式,是否能夠應用於彆的方麵呢?將“器物”奉為神靈,在“天人合一”的狀態下偽裝成對方的“信徒”,又會發生什麼呢?….
感應到玉質方座簋之所以內外封絕,實是因為斟戈忘怙“頒布”的特定元氣法則,趙青很快便從方才的“洞天神樹”處得到的經驗,通過指向性的“天人合一”,以“玉簋”為“天”,使得心神與之交感。
在進入到特殊的人器合一狀態下之後,靠著明顯勝過這五件法器的意念奪得主導權,她自然而然化作了該處法則的“執行者”,然後打開了一個僅限於自己的漏洞,令簋壁處被設下的屏障化為烏有。
……
“這是?”見到了玉簋法器暗中易主,斟戈忘怙縱然見多識廣,也不禁心中驚訝,差點懷疑趙青隱藏修為,實已邁入了“下六氣”之境,細加琢磨,才明悟她似乎創出了一門獨特的竊器之法。
隨手拈取了一些飄飛的發光小菌,對其占卜了一番,斟戈忘怙臉上的異色更盛,甚至生不了一些難以置信之感,因為經過他的確認,這些新生朝菌的壽命,居然達到了原先的成千上萬倍。
不知道這是趙青在解開內外屏障後,以細微的灮炁為鑷,對第一代朝菌的孢子進行了精密的基因編輯,植入了靈芝等菌類的長壽基因,他越發感到了不可思議,為之驚歎不已。
最初的朝菌雖然因為天生短壽而步入死亡,但它的後代卻成功獲得了遠長於它的壽命,擺脫了原來的境遇,這不就是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願望嗎?
大致知曉斟戈忘怙設立這個朝菌賭局的意義,在場眾巫師儘管因此輸了一大筆,但念及對方這些年來對小輩的照顧,亦是為他初步實現了“願望”,而感到了寬慰,望向趙青的目光中,隱約露出了幾分感激。
眾所周知,破壞總比創造來得容易,若非他們對長輩的敬重,設法削減朝菌的壽命,而非延長其壽命,才應該是此處賭鬥中運用巫術的首選。
……
“跟我來。”匆匆忙忙發放了事先約定好的獎勵,合上了這片被延展生出的空間,斟戈忘怙持劍劃了一個圓圈,劍光凝滯於空,使其開裂形成了一條通道,然後帶著趙青一起進入。
細細觀察著這條空間通道內扭曲變幻的景象,有著過去“元神炁化”的經驗,趙青依稀能分辨出來,通道的另一端,應該便是禹陵被重重拱衛的最核心地區。
“先前你在萬圭殿參悟塗山氏之圭時,或許有注意到,這裡麵有著一條夏履癸之子寫下的留言。”
在通道內行走的期間,斟戈忘怙隨口聊起了彆的話題,道:“鳴條之戰發生時,仲和、仲禮兩人正準備到會稽山禹陵來祭祖,道在中途,故而成功逃離夏境,未被此次戰爭波及。”
“在得知商湯代夏的事情後,他們倆便徑直在會稽山裡住了下來,且為了避免被商人占卜定位,子孫後代改姓婁氏,繁衍生息,直到周滅商後,再由我們越國護送返回中原,被武王封為東樓公,建立了現在的杞國。”….
除了越國,褒、繒、杞、費、莘等國,也是大禹後裔建立的姒姓諸侯國,由於曾經曆過商朝的統治,時而絕封,時而複封,這點趙青自是知曉,不過周代杞國的建立還有這樣一段曆史,那就不為人知了。
當今之世,杞國實力微不足道,僅有越國的千百分之一,被夾在幾個大國之間,頗為弱勢,爵位也越來越低,不過對於夏代的禮法,還是有所繼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