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寒啞口無言,兩眼瞪著張杌尋,他很想罵人。
張杌尋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陳雪寒噎了一下,氣得要死,又畏於他的氣勢,隻敢在心裡偷偷罵他。
張杌尋眯縫了下眼睛,知道這小子肯定是在心裡偷麼罵自己呢,隨即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確定不考慮一下?”
陳雪寒從張杌尋手裡又把信封奪回來,嘴硬道:“看在你出手大方的份兒上,換了彆人,這趟渾水我才不淌。”
張杌尋笑笑,“放心吧,德國人的裝備很先進,保命不成問題。”
“說的好像我很擔心你似的。”陳雪寒將兩隻信封貼身收好,“第三個人要等多久才會來?我可提前跟你說清楚,三年之內他要是不來,我就把這破信封丟了,到時候你小子就白死在那雪山上去。”
張杌尋眼底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三年之內他肯定會來,隻要你將信封交給他,我就不會死。”
他起身鄭重的拍了拍陳雪寒的肩膀,“所以,我的身家性命就拜托在你手上了。”
陳雪寒感覺有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他實在搞不明白張杌尋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小聲嘀咕道:“真特娘的是個神經病,真到了雪山,你想自己選死法兒那都不由你。”
其實要是生在後世,陳雪寒絕對會意識到,自己是被張杌尋給道德綁架了,張杌尋是強行將自己的生死和本該與此毫無牽扯的陳雪寒掛了鉤。
可惜這孩子現在還不懂這個,隻能被小張狐狸拴到一條路上。
看著張杌尋一臉輕鬆的用小梳子給月牙梳理毛發,陳雪寒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道:“你進雪山到底是為了什麼?”
張杌尋梳毛的手沒有半點停頓,“為了一件距離現在的我很遙遠、又很近的事情,你可以把它當成一種家族的使命。”
“也包括油畫上的那個人嗎?”陳雪寒看到了他彆在腰間露出一點邊角的黑色手柄的槍,問。
張杌尋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轉頭看著他反問道:“你呢?為什麼留在這裡,我知道你不缺錢。”
陳雪寒一下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道:“隻有這個地方適合我。”
“你以前是狙擊手?”張杌尋看了眼他手腕上老舊的手表,問。
陳雪寒笑了笑,沒有否認。
張杌尋了然,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他沒有再繼續分析下去,朋友之間也得保持一點神秘感。
“行了,我也該回去了。”張杌尋拍了拍月牙的腦袋,把鏈子扣到項圈裡,牽到陳雪寒跟前。
正要把鏈子交給陳雪寒,月牙感覺到他要走,哼唧著繞著張杌尋轉圈,用鏈子把它和張杌尋纏在一起,圓圓的狗眼濕漉漉的盯著人,看得人心軟。
張杌尋哭笑不得,歎息一聲,解開鏈子,蹲下來在月牙耳邊叮囑道:“牙崽,聽話點兒,讓你陳叔先照顧你一陣,等我回來接你。”
陳雪寒從椅子上起身,非常不解風情的打斷了父慈崽孝的場麵,“什麼時候走,我往山裡送你一段兒?”
“不用。”張杌尋拒絕了,“那幫德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和他們還是少接觸為好。”
陳雪寒畢竟是墨脫的老人了,德國人還是會避諱一點的,他們隻需要知道陳雪寒是他給月牙找的臨時寄宿就行了。
望著張杌尋漸漸遠去的背影,陳雪寒心裡略有些惆悵,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壞表,敲了敲表殼,心說該換一塊電池了,不知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不能修好。
世界在行走,手表的時間卻是暫停的,自那個冰雪紛亂的戰場之後,這一停,就停了二十年。
褲腿突然被什麼扯了一下,陳雪寒一看,是月牙正在咬他的褲腳,鼻子裡發出不滿的粗氣聲,顯然很不高興。
陳雪寒咧嘴一笑,趁機擼了把它的狗頭,“不高興也沒辦法,你現在歸我管了。”
說著扥了扥鏈子,“走嘍,今兒晚飯咱們吃大棒骨,這種貼骨肉最好吃了。”
離開鍋爐房後,張杌尋又去了一趟阿寧的院子,屋裡的灰塵積的更多了,也不曉得阿寧躲到哪裡去了。
平安扣沒有半點感應的跡象,張杌尋隻好在原先的狗窩裡麵留了一枚被八角星圈住的小火紋,希望阿寧回來的時候能看到。
張杌尋掐著時間回到了喇嘛廟。
李安德他們已經收拾好了裝備,馬上就可以出發。
“這麼多人?”張杌尋看著屋裡二十個人的龐大隊伍,有點無語。
李安德微笑,“人多力量大。”
其他人都背著包裹,全副武裝,隻有馮抱著文件夾很閒適的站在一邊,身後跟著倆手下。
見張杌尋看過來,馮主動解釋道:“白先生,我的身體不適合在雪山上長途跋涉,所以就留在這裡做搜集資料的工作。”
張杌尋心裡哼笑一聲,騙鬼呢,這鬼佬分明就是從部隊退伍出來的人才,要真是弱雞,總部怎麼可能把他派過來。
他也無意糾結這個,檢查了德國人為自己準備的裝備,沒發現什麼異樣。
李安德招手讓隊伍在院子裡集合,趁下一次風雪來臨之前,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山。
離開寺廟很遠,張杌尋回了一次頭。
這時他才發現,在這個距離看緊閉的喇嘛寺,整個寺廟房屋建築的布局,很像某個神秘的圖騰。
——
話分兩頭。
遠在幾千公裡外,某個峽穀的地下河道邊。
吳邪已經第不知多少次從冰涼刺骨的河水裡爬起來,哆哆嗦嗦的湊到火堆邊,活像個上岸找替身的水鬼。
他以最快的速度脫掉身上薄薄的潛水服,探著脖子把臉湊到咕嚕嚕冒熱氣的鍋上,不斷揉搓著四肢讓身體快速恢複溫度,眼睫毛上凍的冰渣子很快暖起來,融化成水滴答下來,弄得他分外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