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希望》這般的特效電影,基本全程都要在攝影棚裡拍攝,沒有任何自然光源,那燈光的光效無疑是重中之重。
燈光的作用就是模擬自然光,並加以調試成符合影視劇題材所需的光效,最後結合後期畫麵呈現製片人和導演所需的美術光學藝術。
其中,如何利用光效把人物的美感照出來,包括側臉輪廓、麵部紋理、眉眼鼻口、人物側影、人物背影等等,這是一門實踐性的學問。
每個演員的美感和身形及臉部分寸感都不一樣,這就需要導演、燈光師、攝像師現場調試。
楚軒和劉藝妃經過幾輪試拍,拍出來的畫麵中的缺陷被老師們捕捉到,在孔生的調度下,一群燈光老師在不同角度調試燈光,一群攝像老師們也在調整拍攝角度,楚軒和劉藝妃予以配合。
半個小時後,孔生檢查各攝像機的畫麵,看他點頭表示確認後,汪博文進行定點構圖,將幾組燈光的位置和角度、攝像機的位置和角度,楚軒和劉藝妃的站位,通通用筆畫了下來。
《希望》是國內第一部科幻電影,一切的筆錄對未來再次遇到這種拍攝的情況都會有很大的借鑒作用,這也是積累經驗的過程。
這一份份筆錄,十足珍貴。
在目前儘可能達到完美的組合燈光探照下,在目前儘可能達到完美的攝像角度下,場記打板,又一輪拍攝開始。
監視器前,看燈光調整並調試後的畫麵呈現,文木野等人的目光滿是欣賞。
黎雪往後微微一躺,靠在椅背上,目光看著畫麵,道:“楚軒和茜茜這張臉蠻適合大熒幕的,有輪有廓,有棱有角。形象也挺符合國人審美,一個帥得陽剛,一個美得古典。”
聽著她的點評,看畫麵裡的楚軒和劉藝妃,眾人予以欣賞,亦是點了點頭認可黎雪的話。
文木野把玩了下對講機,道:“師哥不說,他的演技一直在線。就看師姐,你們發現沒,師姐有個很難得的優點。”
黎雪、李嵐和劉義眉頭一挑,以待文木野的下文。
文木野偏頭看他們一眼,道:“一旦師姐做出符合人物的微表情,結合她那張臉體現出來的美感,是圈中其他演員很難呈現出來的。”
劉義笑著點了點頭,雙手環抱著,道:“一個微表情,你就會覺得她這個人物很美,相比於其餘女演員還要借用彆的手段來展現美感,這確實是茜茜很大的一個優點。”
黎雪微微額首,道:“張子怡也是一樣,不需要大開大合的表演,一個小小的表情就夠了。”
“確實。”李嵐認同道。
文木野拋了拋對講機然後接住,放在嘴邊道:“哢!”
他偏頭看老師們道:“質感還是差點感覺。”
眾位老師點了點頭,黎雪道:“這信念感需要他們停留些時間找補一下,要不先拍後續的cg鏡頭吧。”
文木野拿起對講機,“師哥,質感上還差了點,要不你們停下找找感覺,我們先拍後續的cg鏡頭?”
片場,楚軒和劉藝妃相視一眼,楚軒沒說話,讓劉藝妃拿主意。
多年來的默契讓劉藝妃一下就明白楚軒意思,她把手肘的防護麵罩重新用雙手懷抱,說道:“我還想多點感受。”
楚軒衝孔生比了個“耶”,孔生點了點頭,拿對講機回應文木野,“再拍兩次。”
劉藝妃重新戴在防護麵罩,以作拍攝準備。
經過連續好幾次的拍攝,她發現她把拍電影想的簡單了,或許是當年《新警察故事》的配角經曆誤導了她,讓她對真正電影藝術的理解變得粗淺。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和楚軒一路走來太順了,拍戲的過程她和楚軒互相成就導致一切好似都變得簡單起來。
她現在回想了下,那是因為她和楚軒一直以來都在拍感情戲,本身就是男女朋友,拍感情戲那還不簡單?
隻要把人物想象成楚軒的女朋友,那怎麼演怎麼對。
所以,以往她和楚軒的互相成就,是給予對方感情上的情緒的幫助。
可現在她和楚軒不再演情侶,反而演對手了,這讓她一下感受不到楚軒的情緒了。
她知道,她的表演水平和理解水平跟楚軒還差了不少距離。
又或者說,她和楚軒互相成就的路進階了,上升了一個水平,導致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即便楚軒還是男主給了她安全感和表演上的幫助,但在屬於她自己人物上的理解仿佛跟斷了一根弦似的,怎麼都找不到她心裡想要的那種感覺,所謂的信念感也無法帶給她人物上的想象空間。
她和楚軒之前也看了很多遍劇本,人物從頭到尾基本都理解透徹,但理解歸理解,可怎麼做到把理解化為表演呢?
這是理論和實踐之間的衝突。
這也是如何想象和如何表達之間的拉扯。
這同樣也是她和楚軒在更進一步的互相成就路上,如何相融的問題。
——得好好琢磨。
繼《金粉》之後,她又一次體會到了拍戲的難。
但又對於擁有演員夢的她來說,又算是樂在艱難中。
“哢!”
“人物質感還是差了點。”
又拍攝了兩次,還是同樣的原因被喊哢。
楚軒和劉藝妃脫下防護麵罩,往化妝間走。
換回了日常服裝後,他們又來到監視器前看回放。
在劉藝妃眼裡,她後麵幾次演繹狀態每次雖都有細微變化,情緒比楚軒更濃了點也被老師們予以表揚,但整體來說仍是沒跳出一個框框。
換作黎雪老師的話來說,沒跳出“人類”的框框。
用孔生老師的專業點評的話來說,沒有人物個性化,沒有看到人物弧光的亮點,也就是沒有屬於克隆人的人物個性化,也沒有看到克隆人成長後的亮點。
“這種個性化並不體現在表情、眼神、動作這方麵,而是一種人物感。”
“就像有的演員走出來就跟總統似的,有的演員看一眼就像大佬,你要做到的就是,你走出來就要讓人看出你跟正常人的區彆,但又不能太過脫離人類的範疇。”
“不知道這樣說你懂不懂。”
聽孔生老師的講解,劉藝妃連連點頭。
“我懂。”她說。
“就是楚軒演出來的這種感覺。”她看著畫麵道。
“我演的也差了點,還可以更好。”楚軒單手撐在椅背上道。
文木野扭著礦泉水的瓶蓋,道:“師哥你演得我們都認為可以了,如果你非要增加難度那我也無話可說,必須支持。”
楚軒搖了搖頭,道:“真可以更好,這幾年隻演了一部電影,又隔了兩年了,這方麵的信念感我要重新找一找。”
眾位老師點了點頭,電影質感和電視劇質感是不同的,相應的人物信念感要求自然也分高低,常不拍電影的演員忽然拍起電影來,很容易有哪哪都不對的感覺,這是正常的,也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的。
劉藝妃直起腰來,偏頭看楚軒道:“怎麼找?”
楚軒與她兩眼相看,道:“等你媽媽來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楚軒的賣關子,讓劉藝妃小嘴一噘,但人物信念感缺失的煩惱打攪著她,讓她也不以為然地坐下,自顧自地翻閱劇本,繼續攻讀和理解。
楚軒和劉藝妃這邊的停罷,並不影響拍攝的進程。
文木野和老師們著手準備後續cg鏡頭的拍攝,以汪博文的激光定位和構圖設想為準,攝像師對著綠布運鏡,哪一塊是星辰大海、哪一塊是外星生態、哪一塊是墜落的飛船,都需要想象著來運鏡,自然也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楚軒和劉藝妃則是一邊看劇本,一邊交流著。
中午吃了頓飯,等劉小麗遊玩回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
“我們先走了,先去找找感覺,你們忙。”楚軒合攏劇本道。
“師哥師姐再見。”文木野揮了揮手,老師們也打了個招呼。
劉藝妃跟著楚軒起身,並把楚軒手裡的劇本跟自己的疊在一起放進小背包。
“你說的是認真的?”劉小麗穿著件單薄的棕色風衣,右肩挎著黑色包包,雙手插在兜裡。
“嗯。”楚軒點了點頭。
“什麼認真的?”劉藝妃一頭霧水。
“帶你去看病人。”劉小麗感到好笑,又感到無語。
“啊?”劉藝妃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楚軒衝那名場務招了招手,場務連忙跑了過來。
“麻煩帶路。”他說。
“好的楚總。”場務應下。
一行人來到影視基地門口,坐上了在等待著的保姆車。
場務在司機旁邊彙報下路線,司機了然,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大半個鐘頭後,保姆車在一家附屬醫院停下。
這家醫院在郊外,也不是一家簡單的醫院,是一家精神病院。
劉小麗下車後看了看醫院招牌,其中“精神病”三個字很是刺眼。
如果不是楚軒要求,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上午的時候楚軒給她打電話,讓她儘可能早點回來,說是要帶茜茜去一個特殊的地方,給茜茜上一節進階的表演課。
聽到是精神病院,她屬實很納悶,表演課跟精神病院有什麼關係?
她搞不懂。
但她很清楚,楚軒不會害茜茜,也打招呼讓她陪同,她也就來了。
“來這裡乾什麼?”劉藝妃拉著楚軒的手道。
“找信念感。”楚軒右手一翻,跟她十指緊扣。
劉藝妃瞪了瞪眼,來精神病院找信念感?
劉小麗和保鏢們不禁扯了扯嘴角,這操作有點讓他們沒搞懂。
“楚軒先生?”一名醫生從大門旁的小房子裡走出來。
“徐醫生?”楚軒招呼道。
“是我。”徐醫生點點頭,跟楚軒握了握手後,他百感交集地道:“除了上頭視察,我頭一回聽說有人要觀光我院,楚總隨便看,隻要不大聲喧嘩和走進封閉區就行了。”
“感謝。”楚軒點頭,跟徐醫生走了進去。
這家醫院綠化得不錯,從大門而入全是綠植,還有中心花壇。
自中心花壇分出兩條路,一條向左,一條向右。
跟著徐醫生往右走,又左拐一二十來米到底後右拐,一片被鐵絲網攔住的蒙蔭綠地映入眼簾。
這片綠地上,有廊道,有亭子,有小噴泉,也有不少靠背長椅。
其中,穿著病號服的男男女女或行走其間,或坐在椅子上,或追趕著蝴蝶,或對著太陽“啊啊啊”的叫喚著什麼。
劉藝妃緊了緊楚軒的手,和媽媽一樣,如果不是楚軒帶她來,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隻是楚軒來這裡找信念感?她著實有點懵,這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