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太緊張,一般而言,盧杞不會出賣東宮。他父祖兩代清譽,盛名不易,時人美之,沒必要為了巴結索鬥雞而輕易毀了。”
張汀點點頭,複盤著自己在這整件事上犯的錯誤,她在十八歲的年紀初次涉及權爭,還有很多不足,但沒關係,隻要李亨信任她,往後多的是機會。
“殿下太難了,次次都處於被動,此番順利除掉薛白,也隻是消彌隱患,得利卻少。”
“畢竟太子之位難坐,可看看能否收服薛白背後之勢力。”
張汀道:“也是,我還真好奇順著這薛白,還能牽出什麼人來。”
說話間,李靜忠匆匆趕到,驚道:“殿下,不好了!事情鬨到禦前了……”
“什麼?!”
李亨吃了一驚,之後連忙拉著張汀的手,道:“汀娘,請你阿爺替我們求情,務必咬定是薛白收了皇甫惟明的部下。”
“好。”張汀道:“盧杞會暗中做實證據嗎?”
“放心,我有安排,追查不到我們。”
話雖如此,夫妻二人還是十分緊張。
又過了一會,終於有秘信傳來。
李靜忠接過一看,喜道:“殿下,該是盧杞。”
“快給我!”
李亨匆匆接過,立即攤開,目光掃去,卻是僵愣當場。
“殿下?”
張汀好奇,湊上前一看,隻見那白藤紙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跡。
“事變,下官遭小人暗算外貶,勒令即刻離京,泣彆之際,唯請殿下保重。”
“這……”張汀瞪大了眼,驚訝道:“是誰?”
“薛白出手了。”李亨喃喃道,“此番隻怕是功虧一簣了,那禍害除不掉了。”
“殿下,如何是好?”
“你去找三娘,讓她入宮去求。”李亨道:“我得設法見長源一麵……”
~~
蕭炅揉了揉老眼,看著手上的白藤紙,有些不可置信。
“咫尺之遙,慘遭構害,盼京尹全力追查,不可前功儘棄。”
這是盧杞送來的紙條,用的不是平常的字跡,卻還可看出下筆極為倉促,字字憤慨。
誰能在關鍵之時把右相門下官員貶謫?此事他定是要查的,但十之八九是薛白背後之人了。
薛白怯了。
真相馬上要浮出水麵,他們正在全力阻止。
“快,傳本府命令,讓元捴主持搜索,務必儘快拿到凶徒!”
“喏!”
蕭炅一扯韁繩,義無反顧,往宮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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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之中,薛白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是不知怎麼說了,看來右相是做習慣了,無法無天了。”
“豎子!”李林甫暴怒,喝道:“事到臨頭,你猶敢耍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心眼?!”
“上不得台麵?!”
薛白反問了一句,也是有了火氣。
他顧不得此時是當著禦前,抬手一指李林甫,叱道:“我千辛萬苦造出質美價廉的竹紙,你千方百計使人來奪,反而是我上不得台麵?!”
“……”
李林甫一愣,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是因薛白話語中有“質美價廉”四字,他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竹紙。
整件事到現在,與竹紙何乾?
李隆基亦感詫異,看著這些臣子爭鬥,唯此時他才有出乎意料之感,遂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卻也一臉茫然,搖頭表示不知。
“休要打岔。”高力士叱道:“右相在問你是否殺人案主謀。”
“說來說去,他還不是想奪我的竹紙工藝!”薛白怒氣不消,“當今紙貴,官用白藤紙一張二十錢至百錢不等,我遂以竹造紙,原料低廉,紙質提升,其中有何等巨利他豈會不知?故意讓女婿來奪罷了!”
“胡言亂語!”李林甫迅速喝斷,“顧左右而言他,當我不知你的伎倆嗎?!”
“我所言是真是假,隻需遞一張竹紙入宮,聖人一瞧,自知真假。”
李隆基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曲譜上。
這曲譜用的還不是一般的白藤紙,乃貢紙,不是百錢能買到的。
他略略沉吟,向高力士點頭示意,之後放下曲譜,起身踱步,親自向薛白問話。
“誇口?”
“回聖人。”薛白坦然道:“我沒誇口,真是造出了價廉質優的竹紙。一張紙,原料隻需不到一錢,且質地不輸麻紙,當然,工藝還有改進的餘地,右相目光長遠,已經來搶了。”
“裴冕與那些回紇人可是你殺的?”
“我看是右相殺的……”
“放肆!”李隆基怒叱一聲。
薛白噤聲,應道:“裴冕我見過幾次,王中丞身邊的人。那些回紇人我都不知道是誰,更不知他們在哪裡死的。”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隻一個眼神,高力士便有回應,道:“回聖人,京兆尹到了。”
“召。”
蕭炅匆匆趕來。
李隆基當即問道:“蕭卿推論無數,可有實證?”
“回陛下,臣已在搜查……”
“搜到了?”
“暫未。”
“案情如此複雜,你是如何查到的?”
蕭炅道:“回陛下,乃薛白毆打朝廷命官,臣查看他的宗卷,發現了不對,他曾涉及柳勣案、楊慎矜案,而楊慎矜案之中,有三十餘人被單刀斬死……”
“放屁,彆的不說,楊慎矜案的卷宗在大理寺,你查?你判我的案子花了多少時間,心裡沒數?先定好結果,再編過程,造證據,做得好熟。”
高力士斜眼看他,等薛白一番話說完了,當即叱道:“沒你說話的份!還敢在禦前放肆!”
蕭炅臉色難看起來,又道:“陛下,此案是由京兆府法曹盧杞辦的,奇怪的是,他忽然被貶了,還被勒令立即離京。臣以為,此事有蹊蹺。”
薛白聞言倒是有些詫異,暗想盧杞竟能跑得這般快。
李隆基已經不耐煩了,揮了揮手,讓高力士去查。他則晾著這些人,擺駕用禦膳。
這一晾就是半個多時辰,直到高力士前來稟報。
“聖人,查清了,盧杞的外放是左相兼兵部尚書作主,右相親自批的。”
“陳希烈?”李隆基笑道:“朕差點忘了他,這般說來,人還是哥奴親手貶的?”
“是。”
“紙到了?”
“到了。”高力士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老奴為聖人磨墨?”
“好,那就寫一張。”
李隆基爽朗而笑,瀟灑起身,看了眼鋪在禦案上的竹紙,搖了搖頭,笑道:“工藝一般,不如朕的預期。”
“聖人往日用的都是貢紙。”高力士莞爾道:“豈是這便宜貨可比的?”
“來!”
李隆基接過禦筆,看著眼前的竹紙,稍稍想了想要先寫什麼,落筆。
他習的是王羲之的字,用的是行書,龍飛舞鳳,十分傳神。
濃墨落在竹紙上沒有被暈開,很好地保留了天子書法中的神韻。
這位天子寫了四個字——
“風流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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