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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刊報院。
divcass=”ntentadv”“薛郎,我們用的畢竟還不是真的活字印刷,若刊《天寶文萃》,不得給這些無名氣的士人憑白雕版?”
“不妨,目光放長遠些。隻要好好篩選,安知這些人當中沒有往後的高官?”
“薛郎這般一說,小老兒做起事來心裡就暢快得多了。”
“繼續忙吧。”
薛白把今日收來的行卷都看了一遍,自知看不出這些詩文好壞。若真能辦一個文報,等王昌齡到了,他倒恰是個適合的主編人選,或是李白也不錯。
他不由想到,若乾年後等這些事辦順了,也許世間最偉大的幾個詩人們能在院子裡把酒寫詩,刊行天下,流傳後世。
隻是想著,都覺太過璀璨了。
第一份的邸報還在印刷,因聖人下了旨,不僅要傳遍長安,還要傳遍天下。李林甫為朝堂省紙,這方麵也是拘束了聖人數年,如今難免要敞開了印,暢快一回。
刷墨、覆紙、刷紙,一張報紙形成,被放在一邊晾曬,這畫麵其實看得人很舒服,薛白看了一會,長安城的暮鼓聲已經響了。
忽然,“轟隆”一聲巨雷。
“要下雨了!快把報紙都搬進去!”
眾人又是一通忙,好不容易趁著大雨下來之前,把報紙都收進衙堂內。
這一忙就到了夜裡,薛白才往官廨後方的號舍走去。
他近來公務繁重,又因定了婚約,正在回避一些紅顏知己,最近都是住在這邊。
青嵐也過來照顧他。於薛白而言,如今他也沒有彆的親人,去哪裡隻要把青嵐帶上了,哪裡就是家了。
官舍狹小,青嵐卻一點也不嫌棄,反而滿意日日能陪薛白,每天都很高興,說這邊的飯菜好吃,又慶幸主母是她喜歡的顏三娘子。
“郎君明日要到杜宅吃喜宴吧?可惜下雨宵禁了,不然我們今夜就該過去呢。”
“還有些公務要處置,明日早間過去也是一樣的。”
“好,郎君知道嗎?再過幾場這樣的雷雨,天氣更熱,盛夏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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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次日雷雨過去,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這是四月十八日,杜五郎成親的日子。
薛白早起後先是布置了今日的邸報發行事務,又囑咐了小吏們接待好前來投稿的書生。
之後,他方才領著青嵐離開,去參加杜五郎與薛三娘的喜宴。
想到二杜、二李都在,薛白也覺有些頭疼。
他們先是回了宣陽坊的薛宅。
薛三娘雖然不是薛白的親妹妹,但今日還是會由薛白親自送她出嫁。此舉雖於禮不合……總好過由賭到敗家的薛靈送嫁。
“郎君可算回來了!”薛庚伯每次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樣子,顯得有些慌張,道:“昨日傍晚娘子與七郎吵了一架,七郎到現在還未回來,唉,昨夜那麼大一場雷雨。”
“出了何事?”
此事說來也不大,柳湘君自從得知薛白不是她兒子之後,一直十分失望,漸漸地也認清事實了。與兒女們說,不宜在此打擾薛白的生活,打算帶兒女們回到長壽宅,好好規勸薛靈,往後自力更生,總不能白吃白喝,如寄人籬下。
薛嶄就不這麼想,他是絕不肯再回去認薛靈為父的,認定了要跟著薛白,頂嘴道:“我與阿兄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往後我習得文武,隨阿兄做事,自能撐起門戶,不要阿娘閒操心。回去?那賭徒狗改不了吃屎,回頭必賣了阿娘與妹妹們!”
當時柳湘君直接給了兒子一巴掌,薛嶄氣得跑了出去,一整夜也不知去了哪裡……
此時,薛白聽過,察覺到不對。認為薛嶄雖然衝動,卻也很懂事,不至於在薛三娘出嫁當天都不回來。
“柳娘莫怪七郎了,他說的那些都是我教的。”
“老身真是太虧欠你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薛白笑道。
事實上,他現在反而比以前與柳湘君更親近些。
“是呀,娘子莫要擔心,七郎一向是懂事的,一會就回來了。”
然而,等到杜五郎打扮得油頭粉麵的前來接親了,薛嶄還沒出現。
此時柳湘君大概也意識到出事了,愈發不安,隻好找了個時機,低聲對薛白道:“還有一件事,你們給我的那些財物也不見了。”
薛白不信是薛嶄拿的,問道:“薛靈來見過你嗎?”
“是,因為女兒的婚事。”
如今顏家也派了一些管事仆役過來幫忙,薛白遂又問了他們,得知薛靈昨日確實來過一會。
怪的是,今日薛三娘出嫁,這當阿爺的卻又不見了。
“無妨,先送親吧。”
……
待杜五郎念完他那稀鬆平常的催妝詩,薛白方才找到機會,低聲問道:“讓你派夥計看著薛靈,夥計呢?”
“不知道啊,我也很忙的,忙糊塗了都。”
“好吧,先送親再談。”
“嘿嘿。”杜五郎猶在傻樂。
薛白亦拿他沒辦法,親自策馬隨著薛三娘的花轎往杜家。
大部分重要賓客都還未到,從人先將兩口子請進青廬。
忙過之後,薛白一轉頭,遠遠便見李騰空在後院門邊向他招了招手。
“騰空子。”
“可看到皎奴了?”
“皎奴?”
“我昨日讓她到薛宅去,一夜未歸,可是留下陪三娘了?”
“我昨夜在秘書省,不知此事,現在去問問吧。”
“好。”
薛白餘光一瞥,已見到杜家姐妹向這邊走來,另一邊,李季蘭與李月菟竟也攜手而來。
他轉過頭,還看到一名顏家管事匆匆趕來,不由在心中思量該如何應對。
“郎君。”
顏家管事微有些焦急,把薛白請到無人處,低聲道:“長安縣派人來了,出了一些小亂子,老奴不敢聲張,將人帶到書房了,郎君還是過去一趟為好。”
“長安縣?”
薛白早預感到出了事,臉色不變,穿過張燈結彩的兩個院子,步入書房。
杜有鄰坐在那,臉色十分難看,而此時來訪的長安縣吏員薛白也認識,正是當時隨顏真卿一起到城郊查逃戶的劉景。
先是往書房外看了一眼,薛白關了門,方才問道:“出了何事?”
“薛郎。”
劉景先是起身打了招呼,道:“不是我想煞風景,但昨夜確是出了命案,薛靈死了。”
杜有鄰微微歎息,也不知是舒了一口氣,還是感到棘手。
但劉景話還沒說完,沉吟著,又道:“根據我們得到的證據來看,凶手隻怕是……薛嶄。”
最後那個語氣為難的停頓出現時,薛白便已有所預感,問道:“薛嶄人呢?”
“在縣牢。”劉景道:“弑父罪大惡極,便是薛郎今日之聲望,也一定救不了他。”
“證據確鑿?”
“我不會亂說。”劉景看向杜有鄰,問道:“杜公,小人可以暫不聲張,外麵這場婚事……”
杜有鄰都要把胡子揪光了,滿臉都是愁色,看向薛白,歎道:“老夫這些兒女的婚事,真是,一言難儘啊,為之奈何啊?”
薛白道:“伯父請擔待,暫瞞住此事,讓這對新人先成婚,如何?”
“那……好吧。”
“我代薛家承伯父這份情誼。”
薛白這才起身,道:“還請劉先生帶我往長安縣牢走一趟,待我問過薛嶄再談,如何?”
“好吧。”劉景欠了欠身,這點麵子還是肯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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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第四進院,一頂青廬立於庭院當中。
“運娘。”
“嗯?”
“對了,你怎麼沒戴我阿姐送你的金鏈子?”
“我……”
薛三娘摸了摸脖子,低聲道:“慌慌忙忙的,我沒找到。”
“沒事,回頭慢慢找。”杜五郎傻笑兩聲,拉了拉手裡的紅綢,問道:“我得去接待賓客了,你餓不餓啊?給你拿些吃的。”
薛三娘猶豫了片刻,小聲答道:“你上次給的肉脯很好吃。”
“真有品味,那是我做的,等我拿給你。”
杜五郎出了青廬,趕到二院,從酒席上拿了兩份肉脯,正好見薛白從書房出來。
“哎,你幫我招待一下賓客,運娘餓了,我給她送點吃的。”
“我得離開一趟。”薛白道:“你莫管我,儘快拜堂成親。”
“官迷,這可是我的婚禮,你還要去公務?今日可有好多賓客都是衝你來的。”
薛白不答,伸手替杜五郎整理了一下吉服,轉身走了。
今天我更早開始寫了,想著兩章一起寫完,結果第一章寫了5500字,第二章還是要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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