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丸大人回到屋內,立即將門關上,對著一個人點頭哈腰。
“大人,這樣處理你可滿意?”
他極儘巴結之能,低三下四的樣子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那人背對著他,長長纖身筆直站立,比險峰更峭、更挺!他緩緩轉過身來,行了一個佛禮。
“阿彌陀佛,施主這般做,未免有些太過毒辣了。”
此等謙謙話語,溫潤如玉,加之麵目之上籠罩著一層迷霧,如同霧裡看花,更令其溫潤儒雅的君子形象在心中升華。
那一抹光潔透亮的光頭顯示出他身份的特殊,身上的一身道袍更增其風雅,此人便是豐臣秀吉手下第一謀臣——謀道僧!!
犬丸被其風雅所折服,近乎忘了回話,頓了好久才道“大師教育的是,小、小人知錯了。”
謀道僧麵上忽然多了一些憾色,雙手合十默念了一會兒經文,犬丸雖看不清其麵目,卻不知為何總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哀傷。
“你並無措,錯的是我,是小僧說的太過隱晦,讓施主誤會了。有道是天道無常、天道無常……”
這是謀道僧一貫的行事作風,他心中明明想著更狠辣的懲處手段,卻偏偏要擺出一副慈悲為懷的嘴臉。
犬丸手段狠辣,卻也隻是將九個農兵活活打死在曝屍日下,而他說不定想將這九人全部煮了或者千刀萬剮。
犬丸十分機靈,他十分堅信自己領會了謀道僧的意圖,不過謀道僧非要裝出一副慈悲模樣,他也隻能配合著、迎奉著。
他忽而跌坐在地,神情怔怔,不多時眼淚便流了出來,哭天搶地毫不摻假,看那樣子就說他新死了爹媽都有人信。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我他娘的怎麼想的,怎麼就將那九個人活活打死了?!!都是我戾氣太重,領會錯了大師的意思,我是個蠢人!愚人!冥頑不靈!!!”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抽自己嘴巴,將殺害九個農兵之事全部歸結到自己身上,似乎在為謀道僧開脫。
隻不過屋中隻有兩人,他這麼做,戲未免太足了些。
謀道僧偷偷瞧了他一會兒,口中一直默念著經文,見他打的自己麵目腫脹卻絲毫不見手軟的跡象,心中略有所感。
“好狠的人!!難怪能以少勝多,熊丸敗在他的手下可一點不虧!!!”
謀道僧又看他猛抽了自己一會兒,直打的近乎脫力才停了經文,大叫一聲,“施主你這是做什麼??何至於此?!!”
犬丸哭聲道“都是我害了大師,都是我的暴戾讓大師沾染罪孽,我該死!該死!!”
“善哉善哉,施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從這一點施主就要比許多人強很多,畢竟芸芸眾生像施主這樣能意識到自己錯誤的並不多。”
犬丸聽了謀道僧所言,心中暗道“這妖僧好不要臉,明明是他的指示,最後反而說成了我的過錯,這顛倒陰陽的本事不可謂不小啊。”
他心中雖這麼想,外表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虔誠聆聽的樣子像是在參悟世上真理,看的謀道僧心中好感大生。
以謀道僧的見識自然知道犬丸在裝,裝作什麼都不懂,裝作一個對陰謀詭道不甚了解的白癡。
犬丸有能有這種狀態,都是因為謀道僧,這個兼具實力、地位、心計的人,實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所謂難得糊塗,不論是真的糊塗還是假的糊塗,隻要讓對方舒服便是好糊塗。
犬丸道“還請大師明言,尚需小人做什麼,小人資質駑鈍,許多東西參悟不透,還請大師多多寬恕。”
他口中所言之事自然是‘風魔之裡’帶來的眾多少女,犬丸在這片土地之上雖然有絕對的權威,但如此眾多的少女不明情況的被相繼送來,也令他頭疼不小。
況且‘風魔之裡’乃是德川家康的直屬,而謀道僧則是豐臣秀吉的左膀右臂,德川家康和豐臣秀吉兩人雖名為君臣,實則明爭暗鬥多年,也不知為何這一次‘風魔之裡’居然會聽謀道僧的差遣。
謀道僧用手輕輕拍了拍犬丸的頭顱,頗有趣味的看著他。
“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便不用我多說了吧,一切自己體會,至於辦好辦錯,那都是你的事。”
謀道僧這話說的跟放屁一樣,簡直什麼都沒說,換做彆人聽了少不了要跟謀道僧詢問一番,可犬丸又哪裡敢。
他兩眼一轉,仔細想一想,竟然悟出了謀道僧所要交代之事。
他送來這麼多從大明所拐來的女子,定然有所用處,那麼其中一件必然是希望自己好生安頓他們。
另一件事則是撫子等人,雖然那些農兵在半路上虐待了撫子一乾人等,但按照謀道僧的性子來看,這群乞丐的死活他定不會放在眼裡,就算他們死了至多也就跟死幾隻螞蟻差不了多少。
而謀道僧偏偏會意自己用殘忍的手段殺了那群農兵,如此來看對撫子等人的保護還要在那群被拐來的女子之上。
犬丸雖不知道那群乞丐到底有什麼來頭,但若是不好吃好喝的供著、不好好的保護著,估計死的會比那群農兵還慘。
他麵上堆滿了笑,點頭道“是、是,小人知道了,大師放心,小人一定會妥善處置。”
謀道僧掐指算了算,心情極好。
他少有能見到如此聰慧之人,就算是譽滿天下的大名也未必有他這般聰慧機敏。
“還有一事,小僧還望施主能夠鼎力支持。”
謀道僧說話雖然客氣,可其手段狠辣殘忍,犬丸還是知道的,他可不敢稍稍逾越雷池一步。
他恭謙道“大師但有吩咐小人萬死不辭,還請明言。”
謀道僧道“此事不是彆的,正是關於那個藥方。”